朱元璋冰冷的声音在奉天殿内回荡。
“方孝孺被诛十族？谁下的令？”
杨帆不语，目光看向朱棣。
不言而喻。
朱棣急忙说道：“不可能，我不会杀方孝孺，更不可能诛他十族。”
杨帆解释说：“当时朱允炆下落不明，但天下已是朱棣的，朱棣让方孝孺起草即位诏书，方孝孺不肯。”
“朱棣一开始态度很不错，劝他不要自取忧苦，自己不过是效仿周公辅佐成王。”
“方孝孺却问他，成王在哪？朱棣说，自焚而死。”
“方孝孺又问，为何不立成王之子？朱棣说，国家有赖年长之君。”
“方孝孺再问，为何不立成王之弟？”
说到这里，杨帆顿了顿。
“我请教诸位一个问题，换成是你们，你们会立成王的弟弟吗？”
无人敢回答。
这是一道送命题。
杨帆自问自答：“立个der。”
“老子辛辛苦苦一路打到应天，凭什么把胜利的果实拱手让给别人，傻逼吗？！”
朱棣眼睛瞪得老大。
卧槽。
你怎么把我的心声说出来了。
方孝孺不服，怒喷杨帆：“大逆不道，竖子安敢！”
杨帆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继续说道：“朱棣当时给方孝孺留足了体面，提醒他这是朱家的家事。”
“可方孝孺是一个非常有骨气的人，把纸笔扔了，坚决不写。”
“朱棣放了狠话，方孝孺，你就不怕我诛你九族？”
“方孝孺非常硬气，霸气回怼，诛我十族又如何！”
“当时方孝孺估计也是上头了，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朱棣，朱棣当即下令，将门生列入第十族，夷其十族。”
“方孝孺之死，共株连873人。”
即便是杀人不眨眼的朱元璋都惊呆了。
奉天殿鸦雀无声，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或许他们都在暗自佩服方孝孺。
是条汉子。
大大的建文忠臣。
而朱允炆更是被深深感动。
患难见真情，板荡识忠臣。
纵然你们的削藩策略失当，但朕原谅你了。
朱元璋看着眼前的朱棣，突然想起了朱祁镇。
朱祁镇杀于谦，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朱棣诛方孝孺十族，这特么能有好？
都跟谁学的啊。
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愚蠢。
糊涂。
他刚要给朱棣一个大逼兜，杨帆却阻止了。
“太祖爷，等我把话说完，你再打燕王。”
杨帆走到铁骨铮铮的方孝孺面前。
方孝孺却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一身傲骨。
“方先生，你对建文帝忠心耿耿，对燕王宁死不屈，是不是觉得自己气节崇高，问心无愧？”
方孝孺不理会。
他早就看杨帆不爽了，杨帆处处为朱棣说话，定是逆贼无疑了。
哼。
苍天无眼，让小人得志。
杨帆冷笑。
“你了不起，你清高。”
“姚广孝说你是天下读书的种子，可我看，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们读书人的追求，不过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可你呢，你都做了什么？”
“复古周礼，更改官名、宫名，甚至还要恢复井田制，废科举改察举。”
“这得多无脑，才想出这种脑残提案。”
“误国误民。”
“周礼有用，周朝会亡吗？”
“会有春秋战国的四分五裂吗？”
“你都周礼了，还削什么藩，岂不是自相矛盾？”
“太祖爷好不容易驱逐鞑虏，一统天下，你竟然想让天下重新分裂，是何居心？”
方孝孺怒目圆睁。
“杨帆，你也是乱臣贼子。”
杨帆冷笑。
大哥，有没有搞错，我不是大明的臣啊。
“先别吹胡子瞪眼，听我把话说完。”
“你劝谏朱允炆实施的新政，毫无实际意义，全是形式主义，瞎折腾，大开历史倒车。”
“即便是减免赋税，也只减南方士绅的，普通百姓该交多少还是交多少。”
“你是为了天下百姓吗，不过是为了士绅罢了。”
“在你们眼中，百姓只是牛羊而已。”
方孝孺脸色一变。
杨帆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们削藩没错，可都是拍脑袋瞎几把操作。”
“有你们这样削的吗？把人逼上绝路，强如汉武也不敢如此。”
“沸水煮青蛙，是个青蛙就得往外跳。”
“一把好牌打得稀巴烂，你有什么好猖狂的？”
“削得兵戈四起，这就是你所谓的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能力不行，就不要想着当能臣。”
方孝孺气得浑身发抖，喉咙仿佛被什么塞住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你……”
杨帆字字诛心。
“有风骨是你自己的事，为何让他人陪着你死？”
“他们都是你的骨肉至亲，在你面前死的时候，你却无动于衷，你是行尸走肉，还是冷血动物？”
“以十族之死，成全你的名声，你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
“你为真理而死，或者是自己一个人去死，我反倒敬你是条汉子，甚至说你是英雄。”
“可你是为什么而死？为愚忠。”
“你宁死不屈的精神，可歌可泣，但你誓死扞卫的东西，一文不值。”
“你知道后世怎么说你吗？”
“拜师不拜方孝孺，交狗不交方孝孺。”
杨帆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撞击方孝孺的胸膛。
噗。
他一口老血喷出，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