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大门缓缓打开，城下骑兵的眼神中，不由得露出一抹兴奋的光芒。

    “不对劲！”

    姜叙惊恐地指向城下那些中箭落马的士兵们说道：

    “这么多人中箭落马，怎么可能一匹马都没有事？

    就算巧了，一匹马都没被击中要害，那它们也会吃痛惊走吧？！”

    杨阜闻言大吃一惊，急忙下令道：

    “关城门，快关城门！”

    可惜，他们二人虽然发现了不对劲，却还是太晚了。

    “弟兄们，随我杀！”

    马仪夹马挺刀，率先从骑兵队伍中杀了出去。

    城门处守门的将士并不多，只有二十几个。

    马仪一个冲撞杀进去，当场斩杀三人，撞飞四人，令城门再难关闭。

    有他开路后，哈奇渠立马率领着大军跟了上去，将这个战果进一步放大。

    完了！

    杨阜与姜叙的心头，此刻都闪过这个词。

    然而绝望之下的二人，并没有打算放弃。

    他们仍然组织起身边的将士，向着入城的马仪发起反攻。

    哪怕这一切，都只是徒劳而已。

    ……

    “不好了妙才，刚刚探马来报，马超放弃大营，率领全部人马南逃了！”

    张合顾不得让士卒通传，直接闯入夏侯渊的营帐之中。

    “什么？”

    原本还有些昏昏欲睡的夏侯渊，猛然一翻身坐了起来。

    “马儿可是要进攻历城，或者祁山大寨了？”

    张合狠狠点头道：

    “除了这个可能，再无其他了！

    我已越俎代庖，替你下令全军集合了——”

    说罢，张合话锋一转，躬身施礼道：

    “请主将责罚！”

    夏侯渊一边穿戴起铠甲，一边摆手道：

    “哎呀，都这个时候了，儁乂（张合字）你就别开玩笑了。

    你此刻下令全军集合，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待曹军全军集合完毕后，夏侯渊先是留下了五千人看守营寨。

    紧接着他思索一番后，对张合说道：

    “儁乂，马超今晚这么大动作，虽然是有些狗急跳墙的意思，但肯定也是做足了准备。

    我怀疑，冀城的兵马，应该被他抽调得差不多了。

    你带五千人，去将它打下来吧！”

    冀城，是整个西凉之中，汉族人口数量最多的县城。

    打下它，不管是为了捣毁马超的老巢，还是为了实实在在的利益，都是一步十分重要的棋。

    “末将领命！”

    张合按剑出列，恭恭敬敬地接过令牌后，上马领兵离去。

    夏侯渊自己也不敢耽搁，迅速带领士兵向历城赶去。

    天刚蒙蒙亮，夏侯渊便领兵来到了历城之下。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此刻的历城城门竟然大开，仿佛根本不设防一般。

    正当夏侯渊准备问话时，城墙上一名小军官主动喊道：

    “来者可是夏侯将军？”

    夏侯渊催马上前两步，中气十足地答道：

    “正是本将军！”

    没想到那军官一脸兴奋地说道：

    “将军，您终于来了！

    我们家大人特意让我们大开城门，方便您快速领兵通过，前去支援我们家大人！”

    夏侯渊皱了皱眉，沉声喝道：

    “怎么回事，说清楚！”

    那小军官不敢迟疑，连忙说道：

    “昨夜马超那贼子夜袭历城，未能得逞。

    于是在半个时辰前，他们偷摸越过历城，向南逃窜去了。

    杨大人和姜大人怕放虎归山，便尽起城中之兵衔尾追杀。

    贼军势大，还请将军速速支援我家大人！”

    一番话有理有据，逻辑清楚，夏侯渊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

    毕竟相比于绕城而走，径直穿过历城，才能更快支援到战场。

    然而身为一方主将，他还是有着本能的谨慎。

    “郝昭，你带三千人先入城，将北城防务接管下来。

    记住，一定要谨慎！”

    “诺，将军！”

    正值双十年华的郝昭欣然领命，迅速带领三千人马向城中走去。

    城墙上，化妆成普通士卒的马仪见状，轻声叹了口气道：

    “夏侯渊不愧是曹操手下、首屈一指的大将，果然没那么容易赚他上当。

    也罢，通知下去，就简单吃掉这支入城兵马好了！”

    “诺！”

    待郝昭领兵入城后，城墙闸门轰然落下，瞬间截断其归路。

    城墙之上，守军张弓搭箭，一时间箭如雨下。

    片刻间，郝昭手下兵马就少了数百人。

    “不好，中计了！

    传我将令，攻城！”

    夏侯渊第一时间拔出佩剑，遥指历城。

    听到将令，曹军嗷嗷叫着架起云梯，向着城墙上冲去。

    马仪丝毫不慌，命令手下士卒不要顾及箭矢消耗，不间断射箭退敌。

    眨眼之间，曹军便丢失了上百具尸体。

    “再上！”

    夏侯渊对此视若不见，神色冷酷地又压上去五支百人队。

    直到这五百人损失殆尽，城墙内的惨叫声也渐渐平息下来，夏侯渊才放下几句狠话，率军撤退。

    回去的路上，夏侯渊的次子夏侯霸，一脸沉思之状。

    夏侯渊这一生，儿子有不少。

    除却长子资质平平以外，其他诸子多是以文采着称于世。

    唯有这夏侯霸，可继承他的衣钵，让他非常喜爱。

    待他16岁以后，夏侯渊便时刻将他带在身边调教。

    见他这副模样，夏侯渊笑着问道：

    “怎么了仲权（夏侯霸字），可是有什么不懂的？”

    夏侯霸听到父亲发问，当即拱手回答道：

    “是的父亲。

    孩儿不明白，刚刚我军之中，并没有多少攻城器械。

    父亲为何硬要麾下将士，去进攻历城？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难道父亲是因为那三千名将士被困，心急如焚，所以做出了错误决定吗？”

    夏侯渊浅笑一下，低声问道：

    “你若作为士卒，看到自家将军先是被敌军坑骗，后又对同袍见死不救，你会怎么想？”

    夏侯霸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当然是趁早换个将军，甚至找机会退伍回家……”

    说到这儿，夏侯霸突然瞪圆了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父亲，您是为了不让麾下士卒寒心，所以才选择送掉这500多条人命？”

    夏侯渊拍了拍夏侯霸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为父知道，这样的事对你来说，一时之间肯定是难以接受。

    但是仲权你要知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许多时候，送掉500条性命所挽回的损失，往往得到的是代价的几倍乃至十几倍！

    及时止损，那是将；

    放眼全局乃至未来，才是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