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番外:却老
作者:霏霏我心   快穿恶女人生,不做主角踏脚石最新章节     
    对于大梁的最后一位皇帝,后世评价极为两极分化。

    有人认为他是昏君,暴厉无能,重药重税,百姓苦不堪言。

    有人认为他有中兴之志,奈何操之过急,刚愎自负,国数已尽。

    说到做到,最后只剩下了两个字,气运。

    无力回天的气运。

    大梁整整传了三百余年,到了姜邵手里,本身只剩下一个摇摇欲坠的空壳。

    有中兴之志,无中兴之能。

    俱往矣。

    直到大梁最后一位亲王被后庆的军队绞杀,社稷王,君主死,江山改朝换代。

    但无论如何,在梁末时期,无论是诸臣还是皇帝,都拼尽了全力,将这句话做到极致。

    「将士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而姜邵的死,却并没有引起百姓的失声痛哭,举国悲痛,相反,百姓家家张灯结彩,迎接后庆军队的到来。

    他们已经在暗无天日的战火中煎熬了太久,如今终于看到曙光。

    林行致入住洛阳城后,斩杀前朝宗室、官员数百人,挖了皇陵祖脉,凌迟战死将士。

    登基后,林行致励精图治,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活清廉,夜批阅奏折半宿。

    三年还来天下太平,期间着手斩杀开国功将四十九人,最严重者,抄家九族。

    是非对错,又有谁来评价呢?

    这是一个朝代接着一个朝代的轮回。

    兴衰腐朽交替之间,金戈铁马几遭,青史留名一页。

    但若是……

    大梁之气运,未尽呢?

    于是重来一次,不出十年,史现天访盛世,后庆战败。

    林行致给天下带来过一度和平的繁荣,也是他给天下带来战火。

    从起义,到屠城,到偷换赈灾粮,豢养数万军队。

    气运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你得到了什么,也失去了什么,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言。

    海清河晏,盛世太平。

    是历史中永恒的赌注。

    而赢家,总是交替出现。

    只是这一次。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姜里俯瞰长城龙脉。

    “我说大梁气数未尽,仍有中兴之治。”

    “将士不惧死,文官治朝野,这里,从不缺人才辈出。”

    你不能从他们的尸骨上踏过去。

    那我说。

    大梁气数不尽。

    更有百年盛世!

    ……

    ……

    灯火下,泼墨香,闲挂小银钩。

    “公主,该歇息了。”若云低眉道。

    侍女们鱼贯而入,衣摆移动间仿佛流动的彩云,手捧着银盘,为皇室洗漱,又有侍女轻柔解开了床前的朱红纱幔,如月色般轻盈,又小心抚平那绣着葳蕤花色的被褥,一切都井然有序。

    这是平阳公主漫长生命中,再普通不过的一日夜晚。

    不过多少差池。

    姜里放下书,平静一笑:“明日进宫,见见皇兄吧。”

    若云为姜里卸下发髻,三千青丝如瀑布般垂落,而后侍女鱼贯而出,静静吹灭了盏盏青灯……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陆庭筠身份特殊,身为罪臣被带回洛阳,在这个秋天,也听到了关于林家的判决。

    “平阳公主……”那天,洛阳城的秋雨下得很大,陆庭筠入宫。

    漫长宫道,公主执着油纸伞,浅蓝环佩,玉簪矜雅,便是一生。

    洛阳秋雨,细如绵,冷入骨。

    “我时常分不清,我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陆庭筠深深看着她的眉眼,眼中有迷茫,有痛苦,还有愧疚和恨意,来见她的路上,脚步踉跄,摔倒在地上,又爬起来,衣衫狼狈不堪,到最后变成发问,“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我们以前,是很要好的朋友。

    姜里面孔淡漠,浅浅一笑。

    “庭筠,你还是和幼时一样天真。”

    她的眼中,无波无澜,身后是,权势滔天。

    从邺城生死辱,到再世公主荣。

    这条路,她比谁走的都要漫长。

    已无人有资格,拦得住平阳公主痛下杀手,死三族者,不足为谈。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陆庭筠摇了摇头,在秋雨中满面陌生的看着姜里,哽咽道,“阿里,是我错了,我看错了人,辜负了你,我们能不能回到从前……”

    姜里没有回答他的话,沉默良久,只有四个字。

    “天命已决。”

    回不去了,一切早就朝着前方的走去,任何人无力阻拦,只能看着人生怅恨水长东,半生颠簸半生缘。

    “阿里!!”陆庭筠突然心慌的厉害,他想要追上她,想让她别走,想跟她说她是他最好的朋友,于是他奋力奔跑在磅礴大雨中。

    “唰——”

    “唰——”

    剑刃抵住喉咙。

    谢容渡一身官服,监察为首,黑裳玄纹,在雨幕中,左手持着剑,骨节冷白突出,眉目深刻,眼神压下时,冷冽肃杀。

    “陆二公子。”

    “你已被陛下贬为庶人,无诏不得入宫,亦不能面见殿下。”

    陆庭筠僵住,真真实实尝到谢容渡身上的杀意,那是从十里疆场中历练出来的狠厉。

    他踉跄,跪在地上,大雨冲刷着面孔,打湿了衣衫,反而惨淡地痴笑,望着前方的宫墙,还有再也看不到的背影。

    看穿了前世。

    才知道她走了一条怎样的路。

    而他,两世,都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两年的哑女,当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竟然还有脸问她。

    我们为什么回不到从前!

    是她不愿见他。

    “阿里。”

    “对不起。”

    就此一别,恩断义绝。

    阴雨天,小桥前,姜里撑着伞,懒懒倚栏杆,正喂鱼食。

    池中的鱼儿扑腾的正欢,看不出秋天的肃杀之意。

    谁省,去年春静。输与池上鸳鸯,日日阑前双暝。

    今年。

    你憔悴,我替你明媚。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

    清越如他山之玉的声音,在秋雨中平稳响起,穿过了雨幕。

    姜里意兴阑珊,抬眼看去。

    谢容渡一身黑裳,执伞站在假山的对面,眉墨深刻如画。

    她微微一笑:“相逢莫厌金杯,宁国公。”

    那年赏灯猜谜,她在灯火葳蕤处,出口成章。

    逢监察司打马而过,他一眼看到她。

    已时隔五年。

    自古洛阳道。少年看却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