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之后,气温骤降,又过一阵后,天上开始下起小雪。
自那天从萧重驰家回来后,怀昱就搬家去了郊外的别墅。
这幢别墅虽然没有萧重驰常住的那个别墅每一处都具有独特设计感,但也尽显有钱人的奢华,该有的房间设施一样都不少。
也许前主人是萧重驰的缘故,健身房设计地很大,里面的健身设施比专业健身房里的设备还要好,要是白天锻炼,还能看到外面的喷泉小池,现在是冬天,萧重驰说等夏天来临的时候,池塘里会开满荷花。
到时候日光一照,水面波光粼粼,碧荷亭亭粉荷娇妍。
说得怀昱开始期待来年夏天的到来。
如今别墅里配备了管家和各种佣人,各司其职,将偌大个别墅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里环境幽静,周边景色宜人,怀昱很是喜欢。
配备有司机接送,他不论是去机构还是去洛城城市中心都很便捷。
连保镖都有专门设立的一支队伍,保护怀昱外出的安全。
寻常人走到哪都有人默默跟着总会觉得不习惯,但怀昱从没有这种感觉,因为以前他的身边不是跟着侍从就是暗卫,自小就被人跟随着长大,如今身后的人换了种称呼,可怀昱却觉得亲切。
他此番算是在这里定居下来,他对现在的装潢和配置都很满意,但萧重驰却总觉得不够,应该要更完善些才是。
又斥资给怀昱造了一个琴房,之于他家的那个不相上下,里面摆上的琴的也几乎复刻,只是里面的白玉琴却不一样了。
这是谢逐尘给他送过来的。
和见深琴外观一模一样。
要不是他这常抚见深琴,知道见深的细节之处,不然要是换做只见过见深琴一面的人,怕是根本就分不清这两架琴孰真孰假。
怀昱想着突然意识到,现在这个世上除了他和逐尘之外,没有人知道见深琴到底长什么模样。
如今见深遗失,这把仿品也算是他的牵连所在。
沈不秋送来的则是竹子,说是见竹如见他。
看着亭亭直立,被换了环境移植过来的簇簇青竹,怀昱无奈一笑,只说冬日还让这些竹子受罪挪动,也是罪过。
沈不秋默认了自己的罪行,并且还要怀昱将那盆文竹放在卧室里,好生养着。
“见此竹也是见你?”怀昱问。
“对,别把我养死了。”沈不秋回答。
怀昱忍俊不禁。
他肯定会好好养,这是他自己亲手选择的,当然要好好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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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下雪,怀昱也没有闲在家里,反倒起得更早,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
下雪冻冰将很多水源都冻上了,小流浪们虽然有地方住,但没有水喝,怀昱过去给小流浪们放热水喝。
手上拎着两个大水壶,戴着顶毛绒绒的帽子,系着围巾,脸上戴着口罩,一为遮挡吹到脸上的风,二为遮挡自己的容貌不让人认出来。
虽然第二个功能几乎是微乎其微。
他的气场身高甚至连走路的姿势都是独属一份。
怀昱这个古代皇族和现代人走路的姿态不同,提步迈腿都不徐不慢,贵气优雅赏心悦目。
因此他就算裹成球都有人认得出来。
但怀昱觉得自己还能再挣扎一下,因此还是全副武装的样子,又选了个人很少的清晨,昨天他去得早回来的时候还不到九点,几乎没有什么人认出他来,只是时不时偷拍他的人。
早上六点不到,早餐店的人都不多,怀昱在家有阿姨给他做早饭,现在腹中不饿,但他看到这家店时还是走上前点了一碗馄饨。
这是当初那个廉租房附近的早餐店,是怀昱和沈不秋经常来的地方。
许久没来过这,倒也想念。
“小昱,好久没过来嘞。”早餐店老板娘听着他的声音就认出了人,又惊又喜,“怎么出来这么早啊,外面多冷,快进来烤烤火,很快就给你做好,等着啊。”
“好,麻烦了。”怀昱笑着应下,坐到了小餐馆里的烤火桌前。
这个早餐店有些年头了,店面小,装修过时,连桌椅都包了浆,只是被打扫得很干净,碗筷也都是新的。
店里的一辆肥嘟嘟的橘猫在怀昱出现的那一刻就迫不及待冲了上来,在怀昱还在和老板娘说话时就在蹭怀昱的裤脚,现在怀昱一坐下,都恨不得跳上来要怀昱抱着他烤火。
怀昱今天穿的一身雪白的长款羽绒服,橘猫还是对自己的小黑爪子有自知之明,因此没有造次。
橘猫耳朵往后一飞,做出一个最适合人来抚摸的姿态,怀昱自然也知它是什么意思,弯腰摸摸它的头,摸得橘猫眼睛都舒服地眯起,然后碰瓷似的整辆猫都倒了下来,想四肢朝上给怀昱展示他的肚皮,但由于太胖了,根本就翻不过来,攒了下劲,整辆猫又翻了个面。
这窘样,看得怀昱轻笑一声。
听到怀昱的嘲笑,橘猫尴尬地去舔自己的毛,佯装自己很忙。
“喵喵。”该减肥了。
怀昱喵喵叫了两声,橘猫也喵喵回了两声。
“喵喵。”本喵还能吃。
“喵喵。”再吃就走不动路了。
一人一猫无障碍交流。
老板娘端着冒着热气的馄饨过来时,恰好听到怀昱的喵喵声,惊讶又慈爱地说:“小昱学猫叫学的真像。”
要不是她家这只大肥猫是附近出了名的叫声难听,不然她怕是要以为刚才那两声是她家猫发出来的。
大冬天的,听着让人心暖暖软软的。
怀昱的手从橘猫的下巴上抽离,橘猫不高兴地又要蹭上来,却没翻腾动。
怀昱似是开玩笑又似是认真回复:“专门学过。”
老板娘惊讶:“学过猫语?”
说完又发觉怀昱是在开玩笑,又笑呵呵地说:“小昱还挺幽默。”
“它太胖了,该给它减减肥。”怀昱提议。
老板娘无奈道:“我捡它回来时明明又瘦又小一只,不知道怎么几个月就长这么胖,起初我还以为它是怀孕了,去检查,兽医说它就是纯胖,嘿,你说这大馋丫头真是的,都像个煤气罐了还控制不住嘴。”
怀昱笑而不语,“这说明阿姨养得好。”
心里却想着,他下次变成猫吃猫粮得少吃一点,别也变成一辆小猫车。
老板娘被夸得脸上都笑开了花,“确实要给它减肥,以后都给它少吃一些,不管他怎么叫唤都不给它多吃。”
橘猫听到了这个噩耗,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在老板娘想找他搭话时,却有客人来点餐,因此也就中断了接下来的一场家长里短的寒暄还有相亲相关的八卦。
怀昱俯身给橘猫顺顺毛,以示安慰。
橘猫越摸越委屈,喵呜喵呜叫唤个不停,就算委屈,但它依然牢牢贴在怀昱手上不肯放,大有一种香喷喷的猫粮飞走了,但香喷喷的三花哥哥不能跑。
怀昱专心致志摸着橘猫,身边有人走过,停顿了一瞬,而后在他斜前方那桌落了座。
怕馄饨会冷,怀昱并没有摸多久就收回了手。
待他坐定后,正巧对上了那人的视线。
本想着礼貌点头招呼,但看清了对方容貌的那一瞬间,怀昱的视线滞在了半空。
汤面上飘着些许葱花,在热气的氤氲缭绕中散发着动人的鲜香,怀昱的眉眼隐在热气中飘忽不清,但更显得他笑盈盈的眉眼深情不许,看得人魂悸魄动。
与他对视的是一个长相清冷围着一个灰色格子围巾的长发女子,眼中同样有着惊讶。
怀昱很快就收敛了情绪,只对她一笑,并没有开口说话。
女生倾身,没忍住开口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是很多人邂逅的开场白,像是一个标准的基础的搭讪话语,但双方都知道,这句话是真的。
怀昱抬眼浅笑,“或许?”
没有肯定,没有否定,而是模模糊糊似是而非的答案。
女生点的面很快就好了,面放在面前,她却握着筷子迟迟没有动作,蹙着眉似乎在记忆里回忆着什么。
“我们以前真没见过吗?”她又问。
老板娘准备走时恰巧听到了这句话,一下来了精神。
她对长得好看的人向来格外热心,在怀昱没回答前就帮女生回复了问题。
“现在小昱可火嘞,你说不定看过他的照片,看过他的表演,小昱长得好,看上一眼那可就再也忘不掉了。”
女生听得有些迷茫:“是吗?”
现在没有人,老板娘拿出手机热情给她看,又是给她看怀昱的表演视频又是给她看她原本保存怀昱朋友圈里的照片。
她这轻车熟路的架势看来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这个场景真像亲戚给介绍相亲对象,又是夸这又是夸那,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只是她说的是事实,更加有底气,大有一种今天就要嫁女儿的气势。
尽管老板娘从来没见过这个女生。
女生若有所思地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看向怀昱的那一瞬间依旧有些茫然。
她其实对这些有所耳闻,曾听同学提起过,但由于不怎么注意网上的这些网红,因此也没去专门搜来看。
因此她可以肯定不是在这些视频里找到的熟悉感。
要是以前见过的话,以这人的长相气度,她不可能没有记忆。
这种来自记忆的深处说不出来的熟悉感牵扯着她的心弦。
怀昱没有她那样茫然,他知道对面的人为什么会瞧他觉得熟悉。
在见面的这一刻,他知道,这人不只是和张玥茹长得相像,她就是张玥茹的转世。
这一世名叫张姒珺。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吃完了早餐。
在怀昱起身的时候,张姒珺也站起了身。
给过钱后,张姒珺追着怀昱出了门,但保持着一个适当的距离,没有再找怀昱搭话。
怀昱踩着雪每一步都走得很稳,手里提着的热水壶也是白色外壳,和水壶主人一起淹没在白茫茫的雪色之中。
张姒珺看着他的背影,似雪中孤鸿,惊鸿绝艳,可笑容暖意温柔,如同冬日暖阳温融。
这样看着看着,原本的计划被打乱,就这么跟着怀昱的身影走了。
怀昱并没有回头,似乎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个人跟着自己。
跟着他的张姒珺远远看见他将一个小碗里的冰块给凿出来,然后给里面倒上热水,端到隐藏在草丛中的小泡沫箱前。
里面的窝着睡在一起的三只猫接二连三跑出来,先是用头蹭了下怀昱的手指,然后才像是仪式结束开始围着碗喝水。
水是温热但不烫,给猫喝刚好。
怀昱又从兜里拿出一小袋猫粮,给它们窝里的小碗放上。
动作轻柔熟稔,做过很多次的样子。
看着怀昱的动作,张姒珺抓紧书包背带,然后将包那下来,取出里面装着的热水壶和猫粮。
她来这么早的目的其实和怀昱相同。
她一向起得很早,在下雪之后起得更早,也是看外面在下雪,所以过来给小流浪添猫粮和热水。
昨天她在学校转过一圈,准备今天换一个地方。
她做了攻略,看到有人说这家早餐店好吃,也就从学校坐着最早一班公交车来了附近,准备吃过早饭后就去给周围的流浪猫投喂。
没想到会在早餐店遇到这个人。
对方看到她时明明也有些惊讶,但却没有想和她更多交流的意思。
张姒珺神游天外,直到怀昱站起来正准备前往下一个地方时,她才回过神。
她抬脚走上前,继续搭讪道:“你好,你也是来帮助它们的吗?”
怀昱知道她没走,但没想到居然又跟了上来,“是,你也是吗?”
怀昱看到了她手上拿着的东西,也知道了她这么早来这的来意。
张姒珺道:“我是洛城流浪动物救助机构的志愿者。”
怀昱当然知道她的身份,也曾留意过她,据说面试通过了。
“你是附近大学的学生吗?”怀昱明知故问。
“对,我是洛大的学生。”张姒珺问:“你是住在这附近吗?”
怀昱:“曾经住在这,现在已经搬走了。”
张姒珺正准备要继续问,就见怀昱掏出了手机,接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传来的是一道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