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昱这一声愠怒,带着上位者的威压,分明说得不是过分的话,却吓得男人酒都被吓醒了几分。
但他不敢承认自己被这看着年纪比自己小的人吓到,硬是梗着脖子说:“我还说错了?”
站在一边的许意浑身的血液冰冷,小宇跑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无声地安慰她。
怀昱站起来比男人上高许多,皱着眉的样子极具气势,“她是你的妻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男人张嘴就来:“就是因为她是我老婆,我才说她啊!”
怀昱嘲讽一笑:“那你还真是个窝囊的男人,喝得烂醉只敢回家骂妻儿,废物。”
男人:“妈的关你什么事!你个死白脸!”
怀昱眼神睥睨:“关我什么事?我眼里可容不得你这样的废物。”
居高临下的气势将男人的酒彻底给吓醒了,他本来就是个在外窝囊,只会窝里横的男人。
他原本酒气上脑,一气之下忽略了对方的穿着,现在才意识到这样的人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至于我是不是你说的死白脸……”怀昱声音陡然沉下来,直击天灵感的威压,“你要是不想活了,我可以帮你去死。”
最后一个字咬得重,话音刚落,男人腿都在发软,他觉得面前的人说话不像是在开玩笑,以至于他都忽略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不能随便杀人。
不能随便杀人,但能用各种法子折磨他,要他生不如死。
他有些怕了,但不能就这么认怂,急忙转移矛盾对象,对旁边搂着小宇的许意说:“他威胁你男人,你就这么干看着?”
许意眼里没有任何的怜惜,只有厌恶:“窝囊废,真恶心。”
这话把男人又惹毛了。
他能忍受别人骂他,但家里的老婆儿子不能骂他。
他指着许意的鼻子骂:“他妈的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吗?!”
许意不慌他,声音拔高:“周帆,你真他妈让我恶心!我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周帆被噎了一下,没想到平时从不在外人面前叱骂他的老婆居然能这么骂他。
他觉得脸上失了面子,却忘了自己刚才是怎样在怀昱这个外人面前骂她的。
周帆没说话,许意则是双手捂住儿子的耳朵,开始破口大骂:“你以为你多了不起,在家比蛆懒,在外给别人当孙子!你这倒胃口的样子跟吸了八百十年鸦片似的,断几把的龟孙子,两眼珠子不要就给你拿刀剜了,还瞪,瞪你妈呢!”
周帆被骂得后退一步,眼睛在两人之间环视,狠狠放下一句话:“妈的,你们跟老子等着,一对奸夫淫妇,老子要你们在这个世上抬不起头!”
“你们不得好死!”
说完逃也似地摔门就出去了,不知是不是跑哪个牌场去躲着了。
摔门的幅度太大,震得门窗都轰隆隆的响。
许意松开捂着儿子耳朵的手,转而捂住自己的眼睛。
她二十岁嫁给周帆,照顾他十几年,在工厂打工熬得一头秀丽的黑发缀上银丝,平整光滑的脸颊嵌入皱纹,她明明今年才三十一岁,却像是四十多岁的妇女。
婚姻到底给她带来了什么……
她明明已经这么忍气吞声维持这段婚姻,但那个和他生活了十几年的男人却冤枉她和别人,骂她是淫妇女,诅咒她不得好死。
她凭什么被这么对待?
她明明很努力在生活,很努力地去爱自己的孩子,包容自己的丈夫。
为什么最后弄得像是她做错了……
小宇小声安慰:“妈妈别哭,我们不要爸爸了。”
看着捂着脸哭的憔悴女人,怀昱神色凝重:“你们离婚吧。”
许意擦眼泪的手一顿,随后像是下定决心了似的将手从眼睛上挪开,沉默了几秒后,重重回答:“好。”
说出这个好字时,她自己都不敢相信,愣愣地又说了几声好。
离婚,她想过很多次离婚,但都没这么说出口过。
说出来时居然这么地痛快。
小宇附和道:“好,好,好,妈妈离婚吧,我跟你一起过,我不需要爸爸,我只要妈妈。”
听到儿子说的话,许意本来止住的眼泪又淌了下来,她摸着儿子的头,颤声说:“你…不怪妈妈?”
小宇摇头:“不怪妈妈,爸爸不是好爸爸,妈妈是好妈妈,坏爸爸不配有好妈妈在身边。”
许意哽咽着:“嗯,乖小宇。”
母子俩抱在一起,像是冬天缩在窝里抱团取暖的小猫。
怀昱沉吟片刻:“你们从这搬走吧,去我家。”
许意心一惊,连忙说:“不用了,我就住在这。”
怀昱知道她可能误会了什么,解释道:“这里也算是他的家,他随时都会再回来。我家正好缺少一个做饭的厨娘,许姐姐你的厨艺很好,我特此聘请你来我家工作。”
看着许意纠结的表情,怀昱又补充道:“小宇也一起,上学的话我让专车司机接送,不用担心。”
许意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你对不秋好。”
怀昱对她微笑:“良善之人不该深陷囹圄,被奸人所累。”
说着他又瞥了眼厨房的方向:“许姐姐煮的汤很好喝,下次再煮别的汤给我和不秋吧。”
听到对她厨艺的夸奖,许意心里原本在困境中被帮助而产生的不安和难堪淡化,转而点点欣喜染上心头,她露出了一个笑容,点头:“嗯!”
小宇也跟着嗯了一声,然后紧紧抱着妈妈的手臂,告诉妈妈,自己和她是一起的,他们不会分开。
怀昱打电话给别墅里的管家,要他叫辆搬家公司的货车来,顺带让司机带着三个保镖一起过来,并且要家里的阿姨整理出两间挨在一起的客房,并且嘱托是新来的厨师和她的儿子住。
管家表示都记住了,马上就着手去安排人。
这是雇主亲自交代的,那应该要安排好一些的客房,但又特意说是员工,那意思就是安排普通的员工房间就好。
怀昱并不是不想让许意和小宇住高档的客房,只是怕会伤及许意的自尊,他这举也算是公私分明。
以私心让一个工厂女工人直接空降到要考高级厨师证并有在高级餐厅以及酒店的就业经历才能拿到的高薪工资的岗位,这已经表明了她在雇主心中的地位。
但却又不提出比别人更优渥的条件,这也是为了公平。
他做的是给她提供一个工作和一个住处,其他的人际关系处理方面都得靠自己。
对她太好别的佣人会说闲话,说不定还会排挤她。
他不能让许姐姐从虎狼窝出来又跳入另一个虎狼窝。
一个上午过去,搬家公司的人和怀昱几人一起,将屋子里属于母子俩的东西都给搬上了货车,那些花自己工资新买的东西都给搬走,只给周帆留下一些又老又破的家具。
连厨房的米和早上去买的菜都给一并带走了,要不是觉得很多东西搬出去丢人,许意留给周帆的怕是只剩一个毛坯房。
在最后关门离开的时候,许意深呼一口气。
像是把这些年受的气全部都给吐掉了。
坐车离开时,小宇看着楼下屹立不倒拿着小树枝的雪人,默默挥手和他道别。
小雪人,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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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昱带着两人回别墅,在她们安顿的时候,和萧重驰发消息说了这个情况。
萧重驰说他会让人解决两人的婚姻联系,软硬兼施,但保证不会触碰法律。
萧重驰办事,怀昱很放心。
沈不秋也听了这事,说怀昱做得很好,他以前没有立场来帮助许意,现在算是皆大欢喜。
曾经为数不多关心他的人,不用再过得如履薄冰。
他还表示以后的许意的工资由他来开。
怀昱笑了笑,没有回复他这句话,只说现在时间正好,要不要接他一起去共进午餐。
“你等着,我马上就过来接你,不要和别人走。”
“好,那可不能让我久等。”怀昱轻笑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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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宽敞员工房间里的许意还觉得不真实,一天不到的时间,她就从那个醉鬼懒货的家里搬了出来,带着她的儿子,开始了新的生活。
小宇剥开一个橘子果冻,将其送到妈妈面前。
“妈妈吃这个,吃了甜的,以后都会是甜甜的。”
吃了果冻,今后都是甜甜的。
母子俩坚信。
许意想,她是不幸的,但也是幸运的。
现在,也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