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尘这下倒是不委屈了,只是脸上的红晕一时半会儿消不下来。
人安分了,也就不酸唧唧的叫唤,只乖乖地跟在怀昱身边,乖巧地不行。
倒是怀昱手上不安分,又在他脸上捏了捏,揉啊揉,在把逐尘揉得滚烫滚烫时,怀昱却像个薄幸郎一样收回了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逐尘羞恼不已,只捉住怀昱的手,将他这个薄情的师兄牢牢抓在手里才罢休。
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后,气喘吁吁胡子花白的太医被提溜进了庙门,看到站在廊檐下的怀昱,险些没直接给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殿下——”
太医这一声出来,也反应过来怀昱是微服出巡,他这不好直呼殿下,知道自己喊失误了,吓得真的跪了下来。
怀昱看着这激动的小老头,无奈地免了他的礼,“起来吧,伤者要紧。”
“好好好。”
太医忙不迭进了门。
一直躲在柱子后的小月见怀昱也跟着进去,才从柱子后出来。
她看着随之被关上的门,若有所思。
“在看什么?”
一道突兀的女声将她吓了一跳,“没、没看什么。”
岁寒手上端着一碗白粥,递到小月面前。
“不要关注公子的事情,最好什么心思都别有,来,把这个喝了。”
粥不浓,但却让这个月以来连米汤都难沾上的小月双眼放光。
“谢谢。”她接了过来,“我不会有什么心思的,我只是好奇。”
岁寒和她的名字一样冷漠,“有什么好奇的?”
小月有些怕她,但还是如实说了:“我好奇你家公子为什么对我和哥哥这么好。”
岁寒:“我家公子心善,见不得人受苦。”
这个回答,小月信了,她嘴角笑容翘起,捧着碗就喝了一口。
手上因垫了个帕子感觉不到碗很热,这入了口才察觉到粥的火热,小月被烫得直吐舌头。
“慢点喝,烫。”
小月连连点头,对着粥呼着气。
她低着头,因而岁寒看不到她眼里闪过的一丝光亮。
她刚刚都听见了,那个白胡子老爷爷喊那公子“殿下”。
这天底下风姿绰约又仁德良善的殿下,也就那位惊鸿绝艳的太子殿下了。
小月偷偷瞥了眼关上的门,愉悦地想着:哥哥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是不是很开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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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的院服很好辨认,阿鬼看到这须发皆白的大夫时也是知道了怀昱是皇族。
当今圣上子嗣不算丰沛,但也不少,受封的亲王也不在少数,但有此等风范的,阿鬼只觉得唯有那位太子殿下。
原本就灼热的视线,此时更加滚烫。
怀昱只与他对视一眼,就知道自己的马甲掉了。
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也算是全了阿鬼问他名讳的请求了。
能当上太医的到底是医术中的佼佼者,医术较之这民间医馆的坐馆大夫,那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等将阿鬼浑身伤口都检查了一遍,又看了有什么别的隐疾后,太医上前同怀昱汇报,久蹲的他一个趔趄差点摔怀昱身上,将自己一把老骨头撑起来后,他十分激动地说:
“大吉,大吉啊,枯木逢春,枯木逢春……这本是将死的脉象如今又活过来了。”
怀昱松了口气,庆幸不已。
庆幸的不只是他的能力还在,还有,他保全了阿鬼的性命。
开了药方,叫人去抓药去后,又嘱托了阿鬼一些注意事项后,太医这才功成身退。
他没问这个少年是谁,这不是他该过问的事,他只须又被拎着回太医院就是了。
屋子里的门窗被打开通风换气,换上干净衣服的阿鬼此时脸色都红润了一些,脱离了死相后的他,虽然面部表情并不生动,但也能看出波动来。
房间里的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只剩下怀昱、逐尘和阿鬼三个在场。
怀昱对阿鬼说:“等会儿被褥和衣裳就会送来,米粮也已经放好,我留下一个人来照顾你,等你好了,他自会离开。”
阿鬼抿着依旧苍白的唇,“太子殿下真是个心善的人。”
怀昱浅笑着说:“倒是被你认出来了。”
“殿下,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只是因为答应了小月吗?”这是阿鬼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
怀昱斟酌了一下,“就当孤是在精准扶贫吧。”
这个现代化词语,让两个古人一愣。
但通过字面意思还是知道了含义。
阿鬼失落又羞愧。
能和太子殿下说上话,本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殿下只当他是济困的对象。
他如今被伤成这样的窘态还让殿下看见了。
怀昱看出他失落的情绪,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他方才,怎么会将不秋和阿鬼的脸重叠呢。
听到怀昱叹气,阿鬼心坠得更厉害了。
殿下,是对他很失望吗?
他忍着痛坐起来,“殿下,能求您一件事吗?”
怀昱听了,想:上次这张脸求他,那时狼狈的还是他。
“何事?”
“求您,为我赐名。”
他语气里没有哀求,只有诚恳和认真。
怀昱讶异了一下后,蓦地笑了。
阿鬼略带紧张:“殿下,可以吗?”
怀昱颔首,“当然可以,可孤非你亲长,为你更名怕是不妥。”
阿鬼说:“我意拜殿下为主,为殿下马首是瞻。”
“不必奉孤为主。”怀昱道,“孤见你有缘,认你作义弟如何?”
阿鬼没有迟疑就回答:“长兄如父,请殿下赐名。”
怀昱被这句“长兄如父”给逗笑了。
“那唤你不秋,如何?”
阿鬼重复了一遍:“不秋?”
“不秋,风骨不屈挺拔者也。”
怀昱笑意清浅,无声地又附上一句。
“这是你母亲为你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