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日当天,余依专门把自己压箱底的黑裙子翻了出来。
h形的裙摆没什么版型,甚至还有些古板。
要不是有那张脸撑着,就这身打扮随便扔哪条大街上立马就找不见人了。
暮寒珏看得眉毛一皱一皱的,“你要参加谁的葬礼吗?”
余依盘发的手顿了一下,通过镜子看着他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暮寒珏很不理解。
什么正事需要打扮得像路边的大垃圾袋一样?
余依专注地看着镜子给自己把碎发都掖好,腰上忽然被施加了一个力道,男人的下巴顺势顶在了她的颈窝。
暮寒珏从背后抱着她,低声说:“这件不好看,配不上你。”
“你再叫一次老公,我给你买几条新的,嗯?”
余依不吭声,暮寒珏就用指尖在她腰间打转,还上手挠。
余依被他弄得痒,一边笑一边躲,躲了几下也没有躲开。
“你别闹,这样很痒的!”
“你哪来这么多痒痒肉?”
暮寒珏变本加厉的把人抵在梳妆台上,结结实实欺负了一顿。
余依笑得肚子痛,眼角积了不少眼泪,手上一个劲的忙活着推人。
“不行了……真的受不了了,你快松开!”
暮寒珏从善如流的松了手,就保持着那个姿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痒痒肉多说明有人疼,挺好。”
余依白眼翻到了天上去。
她看是方便他欺负她吧?
义正言辞道:“昨天管你叫老公是为了给外人下障眼法,你不要得寸进尺昂。”
某个男人一听就不乐意了,刚要开口就被身下的余依伸手捂住了嘴。
暮寒珏:“?”
余依推着他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今天是工作日,你再不出门就迟到了。”
暮寒珏被推出了门外,余依挑眉笑着对他挥了挥爪子。
“好好忙你的事去吧,有空再见。”
房间门被“嘭”的一声当面关上,还上了锁。
给暮寒珏气笑了。
小姑娘是真的难伺候,不对心思一点竟然就被赶出来了。
行吧,不叫就不叫。
不叫也给买。
……
把暮寒珏轰出家门后,余依终于按点收拾好了自己,和花店订的康乃馨已经让彭姨取回来了。
一老一小坐上了司机的车,一块往祖宅的方向去。
云中庭离十三军军区近,但离暮家祖宅远得很。
彭姨把余依准备好的贡品码齐放在了一边,慈祥道:“祖宅在城北那边,二十年前被烧的不成样子,都是寒部后来修缮的。”
“路远,余小姐要是困了可以靠着我睡一会儿。”
余依摇摇头谢过了彭姨,心脏可能是因为紧张一直砰砰直跳。
她没去过暮家的祖宅。
不知道是不是都和晚八点档电视剧里的大宅门一样古朴。
更多的是在期待,期待暮寒珏从小生活过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车开了有两个多小时,最后停在了暮家祖宅的大院外。
庭落气派大方,正厅前的两列榆树梅正开的娇艳荼靡,随风送来一阵阵的香气。
彭姨看着这一幕忽然就潸然泪下。
“寒部和二少小时候就是在这一起玩,老家主经常在这教给寒部暮家祖传的刀法……”
物是人非了。
曾经的暮家是个大家族,祖宅里热闹得很。
现在,那么大的家族就只剩下了两个继承人,实在是令人唏嘘……
彭姨抹干了眼泪,对余依说:“来吧余小姐,我们进去。”
“按理说啊,暮家的媳妇第一次来祖宅都是要丈夫带着的。但是你跟寒部这个情况特殊,你不要介意啊……”
余依没忍住笑了,“都什么年代了彭姨,没有夫为妻纲那一套了。”
余依怀里抱着花,跟着彭姨走了挺远的一段路才看到一大片松柏林。
每一棵松柏旁边都有一块墓碑,碑上描金写着人名和生年卒月,甚至还有些是在历史课本里见过的。
“暮家的这些老一辈的人寿终正寝的很少,绝大多数都为国捐躯成了烈士。”
“一棵松柏就代表一个人,象征这种精神永垂不朽。”
余依听着彭姨的解释,心里有些酸涩、沉重。
什么叫忠烈满门。
曾经只在书籍和影视作品中见过这样的描述,如今看着这一幕心中只觉震撼。
在这样的家世成长起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外界传言中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呢?
简直是对先人的亵渎!
“就是这了,余小姐。”彭姨拿出了一块手帕,浸上白酒。
“这就是老家主和林夫人的碑了。”
玄黑的石质碑身描金刻着大字:
先父暮远剡,先母林柚之墓。
孝子暮寒珏,暮景琛敬立。
余依接过了那张手帕,认真的擦拭了一遍碑身上落下的灰尘。
看到照片时,余依惊讶了一下。
“林夫人……竟然这么年轻?”
彭姨点头道是:“老家主和林夫人是老夫少妻,生下寒部的那一年,林夫人也不过才二十岁。”
那算起来,林柚去世的时候也才不到三十岁。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会喜欢漂亮的花吧?
余依俯身将花束放在了墓碑旁,又为暮远剡和林柚上了三炷香。
彭姨看着墓碑,泪流满面。
“老家主,林夫人……大少爷的妻子来看您们了,您们看到了吗?”
余依扶起彭姨,为她擦干眼泪,“别哭了彭姨,这是好事儿。”
“对,是好事儿,当然是好事……”彭姨拉着余依的手。
余依垂着眼睫,视线落在黑白的照片上,声音轻柔低缓。
“叔叔阿姨好,带给您们的东西请笑纳。”
照片上的两人面容平静,微带笑意。
确如暮寒珏说的那样,他的父母都是性格很温和的人。
余依微微叹息,说道:“暮寒珏现在很有出息,没有给暮家丢脸。以后的日子,我也会好好陪着他的,二老在那边可以放心。”
“只是,他现在正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很可能会受伤……”
他身上的伤痕已经够多够深了。
当刀枪刺入皮肉时,他该有多疼呀。
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余依合上眼睛道:“希望二老在天之灵能够保佑他平安顺遂,小辈在这里替暮寒珏谢过二老。”
女孩欠身,重重鞠下一躬。
远处,暮寒珏一手抄在兜里,另一只手中抱着洁白的百合花花束,眸光凝在女孩身上。
掩住了平日的锋芒,黑沉的凤眸中只余温柔和一个小小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