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悠言看着她,笑了笑。
“我只是来送一份会议纪要而已,夫人怎么如临大敌似的?”
隆悠言走了进来,架在胸前的手上确实拿着一本封了牛皮纸袋的会议纪要。
她将文件放在了办公桌的一角,顺手拉开一个抽屉拿出来了空调遥控器,调节到了合适的温度。
“寒部事忙,这些天来的办公室都是由我来收拾的。可能有些东西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放在哪里,夫人有什么需要直接来问我就好了。”
隆悠言笑得相当礼貌,说出口的每一句话却俨然将自己摆在了主人的位置上。
余依挑起了眉头,双臂抱在胸前说:“既然隆小姐一口一个夫人的叫着,怎么还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呢?”
“什么?”隆悠言盯着余依,皱起了眉。
余依的拇指轻轻地摩挲着指甲的边缘,顿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
“我还从没见过哪一个秘书能有像隆小姐这样的权力,我很好奇,是谁在给你这样的底气呀?”
余依背对着暮寒珏的办公桌,腰肢轻抵着桌沿,柔若无骨似的靠在那里。
阳光从旁边的窗子透进来,铺展在她的脸上,勾勒出明明暗暗的曲线光影。
她长得明艳温柔,凌厉的狐眼却偏偏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攻击性。
隆悠言看着这张脸,手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攥了一把汗。
是心虚,还是其他原因,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我既然能站在这里和夫人对话,当然是寒部给我的权力,夫人怎么连这都转不过来弯来呢?”
余依嫣然而笑:“你刚刚说,有些东西连暮寒珏自己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隆悠言愣了一下,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还是点了头。
“这就对了。”余依回忆着电视剧里那些恶毒女配的做法,慢吞吞地围着隆悠言转了一圈。
虽然隆悠言表面看起来岿然不动,但余依曾经偶然研习过心理学。
看隆悠言随着她动作而转动的眼珠,以及身侧捏起的拳头。
余依一眼就看得出来,她现在紧张的一批。
余依不禁暗爽了一下,继续道:“等到寒部需要哪份紧急文件交不出手的时候,你打算怎么交代呢?”
隆悠言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她:“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余依挑挑唇角:“隆小姐不会以为这里和暮氏一样,是暮寒珏一个人说了算的地方吧?”
“真出了什么问题,暮寒珏担不起这个责任。我合理怀疑你是敌人派来乱偷文件的奸细,应该不过分吧?”
“夫人谨言慎行!”隆悠言攥紧了身侧的手,“要是让寒部知道了,后果不是夫人你能承担得起的!”
“什么后果需要她来承担?说来我听听。”
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余依和隆悠言一起循声看过去。
男人身高腿长,这会儿懒散地立在门口靠在墙边,好整以暇地看着这边。
暮寒珏眼底的神色十分冷淡,只有落在余依身上时才多了几分色彩。
像是阳光折射在湖面,波光粼粼又轻柔温暖。
他对着余依的方向勾了勾手指:“傻了?怎么还不过来?”
余依这才反应过来暮寒珏来给她撑腰,像只灵巧的小动物一样跑了过去环抱着男人的腰身。
“老公,你看她!”
隆悠言:“……”
刚才你可不是这么柔弱可欺的样子!
暮寒珏将手搭在余依的肩上,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她肩上凸起的骨头。
他目光幽深,从余依挺翘的鼻尖上渐渐过渡到了隆悠言身上:“尾巴不要翘得太高了。”
暮寒珏语气之冷淡不由得让隆悠言心脏猛然下沉,她慌忙想要解释。
“寒部,我是……”
然而,当隆悠言看见暮寒珏的表情几乎是瞬间就变得不耐,卡到喉头的话又不知怎的说不出口。
“这样的事再传到我耳朵里第二次,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罢,暮寒珏轻捏了两下余依的肩膀:“走了。”
看着两人离开时亲昵的背影,隆悠言捏紧了衣角。
这种委屈,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受过。
……
“你怎么这么凶呀?把我都吓了一跳。”
余依按按自己的心口。
她发现暮寒珏真正生气的时候并不像其他人似的暴跳如雷,而是表现得异常平静。
就像他那双沉黑无界的眸子一样。
有句老话说,水黑则渊。
暮寒珏的眼睛就像是古老的寒潭一样深不可测。
尽管看起来平静无风,但潭底隐着的情绪到底如何,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又不是对你凶,怕什么?”暮寒珏从兜里拿了根草莓味的棒棒糖给余依。
余依自然地接过来含着,声音因为包裹着糖块而含糊不清。
“你现在喜欢我,所以才对我不凶。万一哪天你讨厌我了,搞不好我的下场比她还惨。”
“不会有那一天的。”
飘起的碎发被暮寒珏掖到了耳后,走在树荫下时,一朵扇形的银杏叶飘转着下来,恰好落在她的头顶。
暮寒珏将那叶子摘下来,一并插在了她耳后的青丝中。
余依伸手摸了摸,接着说:“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
脚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暮寒珏没有言语。
余依叼着糖棍,低眉顺眼地跟在他身侧,看似云淡风轻,却也焦灼地想要个答案。
从前看电视上的肥皂剧,只觉得女主角为了和剧中男主角在一起而痛苦得死去活来愚蠢至极。
后来啊,等到自己也成为了情感游戏中的女主角,她才能略知几分剧中人的心境。
这人生海海不过数十年光阴。
试问世间能有几个人遇见所爱之人后不愿许下红叶之盟,将这光阴载入鸳谱呢?
“想知道为什么?”
听到暮寒珏这样问她,余依连忙点点头,期许着抬眼看他。
“凑近点,我告诉你。”
暮寒珏太高,余依够不到他。
她双手抓住他的手臂将他向下拉,一边垫起了脚尖,将微微泛红发烫的耳廓贴近暮寒珏的唇线。
暮寒珏压低了声音,低沉悠转的嗓音随着鼓膜的震动缓缓淌入颅内,像是宛然炸开一朵清丽的烟火。
“卿色甚美,却之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