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寒珏斜眸看着季宏策,冷声道:“逼一个小女孩和她的丈夫离婚,阁下真是好手段。”
“既然她听了我的建议离开你,就说明你在她心里的分量也没有多重,对吗?”
季宏策合上了手里的书本,看着暮寒珏摇了摇头:“寒珏,别太固执。你还年轻,不必将大把时间浪费在这样的女人身上。”
话音刚落,暮寒珏眯起了眼睛。
原本在手中漫不经心转动着的笔杆蓦然停下,暮寒珏指间微微一顿,寂静的病房中只听“咔擦”一声。
手中的笔杆被轻易折成两半,重重掉在地上,连季宏策的眼皮都跟着这动静跳了跳。
暮寒珏笑了,慢悠悠地开口问季宏策:“晚辈还真想讨教一番,我的妻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季宏策侧眸看见暮寒珏眼底有如蒙着一层冰霜的眼神,像是腊月的冷风让人心底生寒。
他掩唇咳了一声,道:“余依是个好女孩,只是跟你不合适罢了。你强行将她拢到自己身边,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季宏策看着暮寒珏,继续将刚刚的话补全:“说到底,你占有着她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我并不认为你是个多负责的丈夫。”
暮寒珏挑着唇角,说道:“人非圣贤,自然有七情六欲。”
如果不是因为心里日益叫嚣着的那些爱意,又怎会生出私欲?
若是连婚姻爱情都不能循着自己的心思而动,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暮寒珏冷冷道:“阁下,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就怕是有些人的所作所为明明是为了一己私欲,还死鸭子嘴硬不敢承认呢?”
季宏策听完这话愣了一下,心里翻涌而上一阵火气:“你再说一遍?”
“您老耳聪目明,用不着我多费口舌。”暮寒珏站起了身子,转身刚要走,忽然又嗤笑着回头。
那双戏谑的深眸完全不掩饰自己对病床上老人的鄙视。
“见过捡钱的,还是头一回见到捡骂的。晚辈还没有指名道姓,怎么阁下就开始心虚到对号入座了?”
季宏策:“……”
遇上这么个混不吝的侄子,还不如让他那天心梗死了算了!
随着门被“啪”的一声带上,季宏策端起旁边的水杯。
一口冷水入喉才让他感觉到舒服了一些。
季宏策的脸色也不好看。
暮寒珏这个人,脾气太固执,只要是他认定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是偏偏,这样的古怪脾气在遇见了他爱的人之后发生了些转变。
只要是余依说的话,他当成圣旨一样遵循。
那个小女孩说东,他绝不往西一步。
哪怕那姑娘说鸡蛋带把,暮寒珏都得顺着她的话往下圆。
季宏策喃喃道:“寒珏啊,你也别怪我。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
要怪的话,就怪你自己将弱点暴露出来了吧……
如此自我安慰一番,季宏策感到心里舒坦了不少,正想端起水杯来再喝一口,却被忽然打开的房门给吓了一跳。
“咳咳咳……”
“阁下……阁下我该怎么办?”
隆悠言急匆匆地闯进来,自顾自地说起自己的事情,也没顾上给被水呛到的季宏策抽上两张纸。
隆悠言急得花容失色,来回踱步跺脚:“阁下……就算余依现在离开了他,寒部还是不肯多看我一眼……”
她今天只是随口一提,问了问暮寒珏打算什么时候去和余依办离婚证而已。
暮寒珏闻言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样的眼神隆悠言这辈子也忘不了。
那根本不像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甚至连看向蚊蝇都不该是这样恐怖的眼神。
“悠言啊。”季宏策打断了她,眼神微微泛冷,表情也严肃了不少,“你知道寒珏他为什么看不上你吗?”
隆悠言愣愣摇头。
她觉得,自己该做的都做到了呀……
余依到了十三军就只知道吃喝玩睡,她可不一样。
她接手了秘书部所有的工作,任劳任怨都没有抱怨过一句,为什么暮寒珏不肯看她呢。
季宏策十分失望地叹了口气。
如果是余依,在看见他呛水的那一刻立马就会递过来几张纸。
而不是像隆悠言这样一心只顾自己的诉求,只知道利用别人。
“罢了罢了。”季宏策摆了摆手,不愿多说什么,转而问道,“寒珏跟你说,他打算什么时候离婚?”
隆悠言抿了抿唇说:“寒部说,要等余依心情好一些的时候再去商量这些事。他们明明已经分开了,为什么寒部就是放不下她?”
如果这辈子要和一个心里揣着其他女人的男人在一起,这也太令人心累痛苦了。
季宏策拧眉道:“你管他心里装着的是谁?只要站在他身边的人是你就足够了。能够让他和余依分开就已经很不错了,如果你不能取代余依走进他的心里,就不要去妄想那些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隆悠言眸子黯了黯,“是,明白了阁下。”
季宏策点了点头:“去吧,我需要休息一会儿。”
……
暮寒珏和余依领离婚证是在五天后的一个下午。
至此,两人已经有五天没有见过面了。
暮寒珏早早地站在民政局门口等着,直到那个小小的身影从温柏的车里下来,男人的黑眸中才有了些光彩。
他下意识地想牵她的手,想问问她这两天有没有吃好,有没有睡好……
当指尖就要触及那温软的一刻,余依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亲昵。
余依说:“我们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做这些,在外面注意一点。”
暮寒珏不悦地啧了一声,将手抄回口袋里,看着她说:“意思是,等到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就可以不用注意了?”
“……”
她什么时候那样说了!
狗男人几天不见,越来越会偷换概念了。
余依担心站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暮寒珏这样拉拉扯扯会被别人看见,先一步开始往民政局里面走。
手腕上忽然多了一个向后的力道,她脚下一乱,向后跌入那个有着苦艾松香味道的怀抱中。
暮寒珏像是将这些天来所有的思念一股脑地倾泻出来。
他的下巴上冒出来了一些细小的胡茬,扎在脖颈上时有些发痒。
暮寒珏哑声蹭着她,亲吻她的耳垂:“宝贝,我想你。”
余依吓坏了,慌忙要推开他:“不是每晚都和你视频通话嘛……在这里会被人看见的……”
“这里没有别人。”暮寒珏低声说,“他们今天没有其他业务要处理,也不会有别人过来这边。”
他用力将她抱紧,细密的吻落在余依的额头上,而后一路向下停留在那截莹白的脖颈上。
“你从来不说想我,也不说爱我。”暮寒珏埋在余依肩上,细听声音有些委屈。
余依终究是不忍心,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描摹他下颌的轮廓。
“我们先进去再说吧,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