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房间正厅，快半年没见的熊青鱼扶着脑袋坐在椅子上，桌上的苦茶冒着白雾，整个人胖了一圈。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陈风走到他面前，熊青鱼抬头，眼睛快眯成一条缝，看清来人之后才瞪大眼睛，“首领！”

    “行了，别来那一套了，北落说你整日酗酒，有点不像话了。”陈风选择坐在他身边。

    熊青鱼懊恼道：“首领，新船打造差不多了，不过我始终不满意。”

    “追求完美的结果，往往结果并不理想，让你痛苦的根源是名誉，还是创新？”陈风目光凌厉，直照他的内心。

    熊青鱼抬头望着房梁，思索了许久，才悠悠一声：“可能是名誉，但不全是。”

    “能看透本心就好，你也累了，我建议你去出去走走，新船能满足这次出征，你们的功劳已经被记录在册。”陈风将苦茶递到他面前。

    熊青鱼木讷点头，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站起身来，行礼过后缓步走向门外，快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转身问道：“首领，蒸汽机是什么？”

    熊青鱼能说出这三个字，大概率是青源书院传出来的，部落对于力的讨论在不断扩大范围，从水力到风力。

    蒸汽机一词，八成来自雪女喝醉了随口说出，陈风并不惊讶，“水车利用水流动的力，风帆利用了风力，肉眼可见的水汽也就是你说得蒸汽，它也是一种力。”

    熊青鱼眼眸一亮，“首领，我只是需要一个方向，如果我不行，还有我们的后代。”

    男人大步流星离开，陈风喃喃一声：“是我小看你们了，还是我忧虑过多，罢了，狂野生长的文明不一定是坏事，会有人出来修剪枝叶。”

    翌日，陈风见到了天蛊虫人，对方一身白袍打扮倒是让他有点意外，布料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出自夏部落。

    “见过西野之主。”

    陈风挑眉：“我夏部落周遭的氏族，都不会称我这个名号，你为什么这么称呼我？”

    天蛊虫族人是个青年人，额头还有蛊虫图案，脖子上带着骨链，肩上一只酷似鹦鹉的鸟立在那里。

    天蛊虫人低声道：“我们沿着山脉走到了东面，在那里听闻了兵主的事迹，你的威名传遍了这片土地。”

    “哦？你们遇见了山海大族？”

    “不是，是另一个族群，他们自称为国——云水国。”

    山海经中有很多记录，关于上古时期的神秘文明，那时便有了‘国’的概念，例如，结胸国、羽民国等等。夏部落瑶女在书院学子帮助下陆续完成《百草经》、《百兽图》，如今开始编写《史前山海》一书。

    这里的史前，指夏元年之前的事，书院开始将一些古老传说，图腾事迹和山川记录其中。

    “云水国.......”陈风好像有点印象，身边北落提醒了他，“首领，三年前有云梦泽的人过来，他们那时正遭受疾病毒害。”

    陈风想起了那几个人，“远方的事就不提了，你们天蛊虫人占据天洞山，还跟那群人有联系，现在你们商量好了，要给我一个怎样的答复？”

    天蛊男人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首领是想去南面？”

    “你有什么资格问首领？”北落温怒，他之前跟对方谈好了，现在对方明显还要提条件，这让他很没面子。

    陈风抬手，微微一笑：“是又如何？”

    “我们打算将天洞山脉让出来，南方之地，希望夏部落不要去了，夏部落的地盘，飞鸟从最西面飞到最东面，至少都需要两三日，首领还不满足吗？”男人抬起头试图跟陈风对视。

    陈风深邃平静的目光对上去语气平淡：“夏部落并不是我一个人的部落，我的目光看不了多远，但夏部落的年轻人，他们能看多远，是他们决定，而不是我。”

    天蛊虫男人还想说什么，陈风强势打断，声音变得洪亮，“你不应该问我，而是问夏部落年轻人手中锋利的刀刃。”

    陈风站起身，给出说出最后一句，“夏部落不需要你们让出任何一块区域，当我们需要的时候，夏部落的战旗会插遍山野。”

    天蛊虫男人望着陈风离开的背影，心头苦涩，他看向北落，北落冷笑一声，“你们浪费了首领的仁慈心，仅此一次，你知道夏部落讲武院门口石柱上刻着什么字吗？”

    “终有一日，日月所照，目光所及，皆为夏土！”

    天蛊虫这个插曲不会影响到夏部落的东征进程，陆续有船队离开百虫渡口，开往中下游，提前为夏部落水上战线开路。

    两日后，雨山部落臣服的消息送到了百虫城，白起写信询问首领下一步应该如何，希望能从首领这获取建议。

    陈风将信推到北落面前，身边桑梓也在，她跟着父亲一起学习看地图分析局势，北落看后神情严肃，“首领不太对劲。”

    “你都能看出来，白起想必也有疑虑，神女族的人曾经跟我说过，筑巢氏这个古老的氏族，当初做过一次墙头草。”陈风说着，眼中闪过冷光。

    “首领，他们表面臣服了，我们下手是不是.......”

    陈风轻笑一声：“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手呢？写信告诉白起，让他们在雨山部落征召雨山营，重点从筑巢氏和有仓氏选人，组成三个营，五日内完成建制，跟随伐罪营前往泪湖驻扎！”

    北落眼眸一亮，既然臣服，那就听从夏部落的号令，不愿意，那就有理由正大光明收拾雨山部落。

    桑梓突然冒出一句：“老陈，那他们战前捣乱怎么办？”

    陈风略感诧异：“不愧是我女儿，能想到后一步，放心，父亲我会给他们安排明白。”

    北落看桑梓的眼神流露出敬色，小公主才八岁，就有这样的局势嗅觉，以后会有多可怕。

    白凤起飞，首领的信一日就抵达青河中游驻地，此时白起刚好收到了镇北将军玄鸦的急信，“逐日东帝向草原部落联盟开战。”

    白起座下一众统领对此都给出了不同看法，大多是围绕是否去草原插一手争论；还有人坚持先灭山海大族，稳定采桑地，采桑地和百草地连成一片稳步推进。

    “要不再写信问首领？”熊牙站起来开口，众统领下意识反应就是赞同，只有白起皱着眉头犹豫了，“首领将东征之事交给我们，是对我们的三年训练的考核，你们为什么总想着问考官要答案。”

    气血看起来恢复的涂山石山站起来，“将军说得没错，各位都是身经百战的人，此事属于军事，还要问首领，就显得我们无能，我建议让伐罪骑兵过河，跟北雷骑兵汇合，骑兵搅局！”

    熊牙等人纷纷回想起首领对骑兵运用之道，古砺第一个举手赞成，“我认为可行，让他们双方都不好受，我们抓紧时间解决东面采桑地的事。”

    “赞成！”

    “我也赞成！”

    白起站起身，“那好，各位手下的勇士都渴望功勋，机会就在我们眼前，传令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