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明，就有佣人叫方南雪起床。

    等她下楼，已经有人将她随身小包以外的其他东西都装上了汽车，她的箱子还好，因为考虑到她力气小，顾师母没有给她装太大的行李箱，不过该带的都带了。Jenny夫妻因为回家，所以行李很多。朱召二人带的也不少。相比之下，方南雪的那两个行李箱就显得有些娇小了。

    徐家早已提前打点了关系，一行人到了之后，早有人帮着把行李搬上了船。

    朱召在和两个哥哥做着告别，Jenny和tom在看着船员在检修船只。

    方南雪看着顾维民为自己忙前忙后，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有些话不敢说，但是侧面提示一下应该还是可以的吧，她看着顾维民，眼神有些复杂：“顾老师，我这次一走，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了。有些话，我说了，您认真的考虑一下。”

    顾维民看她神色凝重，问道：“阿雪，你说？”

    方南雪咬着下唇，直到快咬出血来，才说道：“顾老师，我听你们讨论当下的时局和动荡，总觉得不安。我觉得，如果可以的话，不能轻易的站队。如果哪天一定要站队了，先把师母和阿信阿诺藏好。”

    顾维民听着方南雪的话，他明白她的意思，只当上次所说的服务于北洋系的同学的事情吓到了她，所以她有此提醒。看着眼前的孩子，从跟着他读书到现在即将远行，心里感觉吾家有女初长成。他对方南雪的叮嘱是上心的，他说：“阿雪，你放心，这些事情我们都知道。你这次出去不要想那么多，我对你只有两个要求，第一是照顾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吃亏。第二是不可以卖国，你甚至可以以后不回中国，但是你不能帮着别人欺负中国人。”

    方南雪点头，天色已经大亮了。随着叮铃铃的声音，两辆自行车停在了她面前。

    苏灵均和王怀远麻利的把自行车上缚着的麻袋解下来，苏灵均和顾维民打过招呼后说道：“我知道你的行李有你顾师母给你准备，所以我和王怀远给你准备了点吃的，系红绳的这袋你在船上吃，麻绳的那袋你到了美国再吃，我们怕你骤然换了口味，水土不服。”

    王怀远今日不像往日那样爱笑：“你放心的去，池家那边，我们会关注的。你父亲的墓，清明我会帮你过去的。你到了那边别太想这边的人和事情。等以后有条件了，多给我们写几封信。平时要多留几个心眼儿，别什么都相信别人。”

    方南雪看着自己的三个老师，也有些舍不得，她的老师真的是做到了‘如师如父’的样子，她故作轻松的道：“三位老师，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丢你们的脸。嘿嘿嘿，我这算是考上大学了不？”

    顾维民笑道；“算，你的那份学费，我会给池家送回去的。”

    朱召已经和两个哥哥说完了话，走过来说道：“方小姐，我们该上去了，不然我们越聊越舍不得走了。”

    方南雪横下心，对着三位老师行了一礼，郑重说道：“弟子方南雪拜谢三位老师，弟子此去，不知归期何年。不敢说学业一定有成，但一定做个堂堂正正的人。也请你们代我转达陈老师和顾师母，就说我会努力不给他们丢人。”说罢，和朱召一人拎了一个麻袋转身往船上走去。

    王怀远吸了吸鼻子，开始不正经的搞笑：“老顾、老顾，我鼻子有点痒。”

    顾维民没有戳穿王怀远的假装，而是有些伤感的说：“这算是咱们第一个出师的学生了。希望她能顺利一些吧。接下来，我们又要开学了。”

    苏灵均点头：“不错。接下来，我想重点抓一下阿林，另外那两三个，留给你们关注吧。明年我想让阿林试试来上海这边的学校考试。老顾，阿林那边，我们能不能从经济上接济一下。”

    顾维民点头：“行，我回去跟你们嫂子说一声，第一期的学费学校出吧，后面就得他自己来了。”

    王怀远问道：“那另外几个，是不是也在经济上支持一下？”

    顾维民思考了一下，说道：“那得看他们决心有多大了。咱们收的那点学费，可经不起这么造啊。我还得回家给我老婆多说几句好听的才行。另外，这批学生明年就该毕业了，你们俩如果没有别的安排，我们要计划下一批学生了。这次我打算去周边的小镇都去宣传宣传。”

    二人点头，还好他们校长有个会赚钱的老婆，只要校长夫人肯掏钱，他俩肯定愿意继续教的。

    顾维民话锋一转：“学校的事情，回去再说。倒是小苏，定下来结婚的日子了吗？”

    苏灵均摇摇头。

    王怀远好奇：“什么情况，李小姐不是一直追你追的紧吗？是你不愿意？”

    苏灵均再次摇头：“上次说到这个话题，她找借口推脱了。之前让她一起去Jenny不要家里做客，她兴致不高。昨天我问她要一起来送阿雪，她拒绝。放在以前，这些事情她来的比我快。我爸妈也发现她最近有心事，让我姐去问她，她不肯说。前段时间我和她说结婚以后家规她定，我一定遵守，我也说我会向老顾请教怎么对太太好，她也是不吱声儿。以前她听我这么说，得高兴的跳起来，这段时间却是做什么都兴致缺缺的。”

    另外二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劝慰，顾维民道：“可能女孩子的心思不好猜吧，你没事的时候多陪陪人家。回头你问问她跟不跟你一起去嘉源，至于其他的你不要想太多，你们都订婚好几年了，人家从十三岁等到十九岁，你可不能辜负了人家。”

    王怀远也跟着说：“对，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有个媳妇儿不容易啊，你看我比你还大两岁，老婆的影儿都不知道在哪儿呢。”

    苏灵均有点头疼的回：“行吧。等船开了我就回去问问她。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王怀远笑着道：“我当然也是等船开了再回去了，估计老顾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