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男人拉着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这才说道：“我是汤姆，当然，这个名字在美国很常见，你是中国人吗？”

    齐观潮：“汤姆先生，你好，这个名字确实很常见，但是也很亲切。我是中国人。”

    汤姆；“谢谢。克莱尔这个姑娘吧，今年满十七岁了。她平时没什么朋友，当然，我们村里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都结婚了，大部分都嫁到村子外面去了，所以也不会有太多往来。当然，她们没结婚之前，克莱尔也不怎么和他们一起玩儿。”

    方南雪手速很快的在笔记本上记下来：汤姆，克莱尔不和人往来，村里没有年龄相仿的女孩子。

    汤姆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克莱尔在村子里没有朋友，因为她的爸爸妈妈并不喜欢她。当然，这并不代表她的爸爸妈妈不是亲的，她出生的时候是难产，她妈妈差点死在床上，所以就不喜欢她了，一度想扔了她，多亏了她的奶奶日夜守着，这才让她留下来。”

    齐观潮点点头，问道：“那克莱尔的爸爸呢？也不喜欢她吗？”

    汤姆摇头：“不喜欢，他喜欢儿子。克莱尔是他们家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还差点让老婆死了，虽然那家伙不一定喜欢他老婆，但是再娶一个老婆是很费劲儿的。后来他们家又有了其他的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小女儿，他们就更加不喜欢克莱尔了。”

    齐观潮沉思了一会儿：“那你们能和我说说克莱尔和她的弟弟妹妹感情好吗？”

    汤姆看了眼身边的妻子，女人叹气：“一点儿也不好，当着别人的面都欺负她。克莱尔穿的衣服都是村里其他孩子剩下的，我们以前都是给沃尔夫家做奴隶的，实在是穷，所以我们大多数人都不敢生太多的孩子，实在是养不起。但是克莱尔家里一共四个孩子，她奶奶死了以后，她就开始给家里干活儿，她那时候才三岁。”

    齐观潮了然；“所以，克莱尔是一个家里不爱的孩子。”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她的爸爸妈妈确实不爱她，别的孩子过圣诞节还能有个新的袜子或者他们专门去外面买来质量好一点的旧衣服穿一下，克莱尔就一直只能穿村里其他大孩子剩下的旧衣服，村里都穷，能给她的都是已经破的不能再破的。所以这孩子早早的就学会了干活儿，饿极了的时候还和村里的大黄狗抢过吃的。”

    齐观潮有些问不下去了，示意方南雪来。

    方南雪叹气：“大姐，那克莱尔都十七岁了为什么还没有结婚呢？她有男朋友吗？或者有女朋友吗？不是说村里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大部分都嫁出去了吗？”

    汤姆的妻子；“她家孩子多，她爸妈先让她干活儿养活其他的孩子，她从人还没有玉米高的时候就开始干活儿了，也没有上学，别的孩子多少还去读几天，她一天也没有去过，想去，被她爸妈发现了狠狠的打了一顿拖回来扔路边了。”

    汤姆的妻子回忆当时的情景：“像条死狗一样的被扔在路边。露西老奶奶看不下去，把她抱回去喂了热汤救回来的。至于男朋友和女朋友，她一直就没有，她爸妈不允许。她的工钱都被她爸妈抢走了，她没有钱买好看的衣服去认识男孩子。”

    方南雪：“那她有没有可能和菲尔顿或者玛利亚认识？哦，菲尔顿就是死了的那个男人，玛利亚是他的太太。”

    汤姆妻子摇摇头：“应该不会有机会认识。我们村子里从来没有叫菲尔顿的人来过，自然玛利亚也没有。我们村子里人就那么多，有外人来过，我们最少能聊一年的。”

    方南雪听的心里难受，但是还得仔细的一项项记录，好在村子里人并不多，从汤姆家里开始，再到那个叫本的孩子的一家结束，大家的信息都差不多。方南雪写了几大篇，手都抽筋儿了。把本子递给齐观潮：“齐师兄，还剩下克莱尔自己的爸爸妈妈，你来问吧，我怕我忍不住问候她祖宗。”

    齐观潮点点头：“好，我来。你要走远一点吗？”

    方南雪点头：“沃尔夫先生，我可以过去看看你的玉米吗？它们看起来好漂亮。”

    沃尔夫：“可以，不过不要走到里面去了，里面有狗，奥瑞利亚，你和她一起去。”

    奥瑞利亚带着方南雪去看玉米堆成的小山，沃尔夫大声喊着克莱尔的爸妈过去回话。

    离得远，方南雪听不清那边说了些什么，和奥瑞利亚开始没话找话：“奥瑞利亚，这么多的玉米，你们会怎么处理？”

    奥瑞利亚淡淡的：“一些自己吃，一些给工人代替工钱，一些卖掉。大部分的工人会更加愿意直接要玉米面和小麦粉。”

    方南雪好奇道：“为什么呢？”

    奥瑞利亚：“出去买太远了，而且更贵，爸爸卖给他们的会比镇子上的便宜些。他们都给我们家干了很多年的活儿了，爸爸说不能让他们饿死。”

    方南雪看着被剥开的金灿灿的玉米被堆成小山，心里实在喜欢：“奥瑞利亚，我能摸摸它们吗？”

    奥瑞利亚：“你随意。你为什么想摸它们？”

    方南雪：“它们太漂亮了。我感觉它们和你的头发一样，都在闪闪发光。”

    二人没话找话的聊，看了玉米以后，奥瑞利亚又带她去看了已经进行过初加工的小麦，总算把方南雪沉闷的心情冲淡了一些。

    很快，沃尔夫的声音传来：“奥瑞利亚，带着那个姑娘过来吧，我们这边结束了。”

    两个姑娘走过去，就看到沃尔夫笑的有些意味深长，而齐观潮一脸的一言难尽，如果让方南雪来形容，应该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方南雪好奇：“齐师兄，你怎么？”

    齐观潮：“有种无力感，克莱尔的爸妈实在是让人无语。他们说，如果我们想让他们授权书上签字，得给他们一笔钱。”

    沃尔夫幸灾乐祸的：“他们要一百美金，因为他们觉得齐有钱。”

    方南雪目瞪狗呆：“一百？一个机械厂的高级工人现在一个月也就二十几块吧。他怎么敢想的。那结果是？”

    齐观潮；“沃尔夫先生帮我劝了，砍价到了五美金。”

    方南雪有些无语，人都要死了，亲爹亲妈还想着怎么用她卖个好价钱，真的是好想打他们一顿。

    沃尔夫看着时间不早了：“走吧，我带你们去吃点东西，你们可以和那群小家伙儿玩一会儿。我要去锁好门休息了，明天我还要去监督他们干活儿。”

    方南雪；“沃尔夫先生，能不能再耽误你一会儿时间。当然作为感谢，我这个周六日带几个同学过来给你剥玉米。”

    沃尔夫看了她一眼：“可以，你们等我一下，我去锁门。”

    奥瑞利亚：“你为什么要和我父亲聊，你们不是都问的差不多了吗？”

    方南雪笑眯眯的：“嗯，有些事情，还是得找你父亲问比较好。比如这山里有哪些动物，有没有野兽，适不适合打猎这些。”

    奥瑞利亚听不明白，她还太小了。不过她觉得她有必要听，这样下次她去找她的朋友的时候，就有新的东西可以聊了。

    于是四人辗转到沃尔夫的书房，沃尔夫招呼几个人坐下，自己也瘫倒在沙发上：“来吧，年轻人，你们想问我什么？”

    方南雪：“听说您的农场距离菲尔顿工作的农场其实离得比较近，我听说有些农场主之间会互相借用工人帮忙，但是为什么沃尔夫先生你的农场的工人对于距离最近的其他农场的工人并不认识呢？”

    沃尔夫笑道：“如果是别的农场，我也许会和他们借人手，但是那个农场我不会。那是赫尔的农场，赫尔的脾气不好，和其他农场主的关系都不好。而且现在机械越来越好，我们现在的人手已经够了，目前我们采收主要是靠机械，后续的剥壳和脱粒主要依赖于人工，但是这两项小孩子也能做，所以采收结束后，汤姆他们会把孩子都带来，吃睡都在仓库这边。当然，我会管饭。”

    方南雪恍然：“菲尔顿工作的农场距离这边有多远啊？”

    沃尔夫：“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离得这么近，我们还不来往。好歹是最近的两家对吧。”

    方南雪点头。

    沃尔夫：“中国的小姑娘，你进入误区了。我们是离得近，但是开汽车也要开个把小时的，工人没有汽车，过去就更不方便了。当然，很久以前没有汽车的时候马车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