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英想挖我去他们学校不也是因为我成绩好？我成绩不是在子衿上学来的？”
虽然系统私下里的小灶出力很多就是了。
“那挖你不是要免学费吗？”许建成点燃了一根烟。
许徕皱起眉头：“一年两千块钱的学费很多吗？比起许嘉珤一个学期八千的绘画班来说。”
“那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爸，你不就是想知道育英有没有开什么条件，挖学生会不会给钱吗？”许徕冷笑着问。
许建成沉默了。
许徕把许嘉珤的画放到茶几上，站起身笑着道：“当然会给，参加竞赛的话学校会给发奖金，我去的话还会补贴之前两年的学费。
一共四千块钱。
但是我很疑惑，爸，你为什么只在我这里那么关注钱的问题？我这学期除了最开始那个月，后来有问家里要过一毛钱生活费吗？
许嘉珤有钱去网吧有钱买烟抽，我呢？卖掉头发给家里转账，上次回来也是把自己的补课费那些全都给你们了。
为什么还要关注那几千块钱？我不能自己做决定是吗？”
“谁不让你自己做决定了？”大概是因为许徕从未这样尖锐的语气跟他说过话，许建成一时气恼，“你改名不也是说改就改？谁拦得住你？自己能挣钱了，翅膀硬了，是吧。
我不过是感觉育英教学质量更好点，你去了能考上好大学，你这孩子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胡秀云听到动静，从外面走了进来。
刚刚她在厨房做饭，没注意许徕回来了，此时见到女儿，脸上还没来得及露出惊喜的表情，就立刻被客厅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惊了一下。
“怎么了怎么了？”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怎么一回来就吵架？徕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跟妈说？”
许徕大声道：“我叫许徕，不叫许徕娣！”
客厅安静下来，胡秀云眼眶立刻蓄满了泪水。
许徕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她真的很讨厌这样，妈妈一哭，她就莫名感到负罪，可是她不想叫许徕娣有错吗？
“你长本事了！”许建成一掌拍在茶几上站了起来，“真的翅膀硬了就别认我跟你妈！”
“行！你最好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许徕也来了火气，拎起书包转身就走。
胡秀云连忙跟上去，又不敢大声喊她，只是哽咽着一遍遍叫着“徕娣”。
许徕被这一声声唤得愈发烦躁，大步往门外走，像是要逃离什么般大步跑起来。
就当她翅膀硬了，开始不孝了吧。
她真的，真的，真的。
很想彻底摆脱许徕娣这个名字。
一口气跑到平时城乡公交的停车点，她才渐渐冷静下来。
风很大，吹落路边枯树所剩无几的叶子。
许徕蹲在路边，眼神随着枯叶飘啊飘，心头蓦然升起一股悲凉。
大概是做了那个梦的原因，她跟许建成吵架的时候，脑子里频频闪过梦里那张脸。
他皱着眉训斥她：“别闹了，好好跟志强过日子。”
他也跟那个男人吵架，因为彩礼钱。
像是在争论一个货物的价钱，面红耳赤。
他笑着数钱，然后一脸慈和地跟那个男人说：“好好对我们徕娣。”
卖了个好价钱。
结婚前夕他声泪俱下，让许徕不要怨他们，说家里实在是没办法了，那是个好男人，能让她过上好日子。
想象不到那是自己父亲会做的事。
明明是个连食堂发的糕点，都要跨越几千公里，小心翼翼带回来给女儿吃的父亲，为什么会因为钱，选择卖掉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风有些冷，老旧的城乡公交缓缓停下，售票员阿姨热情地招呼道：“妮儿，快上来，外面风大。”
许徕缓缓站起身。
蹲了太久，她的腿有些麻，起身又有些急，难免有些踉跄。
售票员阿姨赶忙下车扶了她一把：“这孩子，下次别起那么急，慢点慢点。”
不知道为什么，许徕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开走。
许徕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家，她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到市区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许徕下了车，有些迷茫。
不回家，学校进不去，那她能去哪呢？
小姨家肯定是不能去的，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个外甥女而已，不好一直给人添麻烦。
拿出手机，通讯录从第一个翻到最后一个，竟然找不到一个能心无芥蒂麻烦的人。
许徕苦笑一声，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江若曦的消息进来了：“我姐回来了，小许老师，你是不是也回来了？一起吃饭不？”
“好。”许徕秒回，“小许老师请客，育英小吃街。”
此时不管是谁的消息，她都不可能不回。
太迷茫也太孤单了。
沉闷的心情在见到江若曦和林可的时候消散。
江若曦还是那副活力满满的样子：“小许老师！好久不见！”
许徕忍不住露出笑容：“好久不见。”
几人坐到火锅店之后，林可突然问：“不过你回来之后没回家吗？”
许徕轻松的笑容黯淡些许：“嗯，准备在市区过年。”
“啊？”神经大条的江若曦都意识到许徕情绪异样了，“小许老师，你是终于意识到家里重男轻女准备跟家里划清界限了吗？”
许徕没回答这个问题，一边往火锅里夹菜一边道：“想在子衿附近租个房子。”
“租什么租什么！我家在子衿附近有房子！住我家！”江若曦举手，一脸骄傲，“一个小公寓，刚好够你住，而且我能随时去找你玩。”
说着她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妈，你把碧水湾那套房子的钥匙给我，我要给小许老师住。”
许徕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江若曦就已经挂了电话：“搞定。”
“……”许徕语塞，良久才道，“那按市价给你交房租。”
“不用。”江若曦眨眨眼笑道，“我才不是那种无私奉献的人，你以后每周多给我补一小时的课，可比那点房租值钱多了。
而且我还赚了你一个人情，啊我可真是个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