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玄见她眼眶通红，一时无言，半晌，悠悠地叹了口气，“小娘子，我给你讲不是让你替我难过的”

    他这么些年也早已习惯了，拿起酒壶饮了一口，还欲再说上些什么，一转眼便见一个面容眣丽漂亮的少年走了过来。

    只见那隽秀的少年走到还在沉浸在难过之中的小娘子蹲下身道。

    “妻主，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眼神锐利意有所指般看向了沉玄。

    沉玄眯了眯眼，没有说话，反倒是沈盈抓住了谢谏言的手，摇了摇头，“没有人欺负我”

    谢谏言顺势把还坐在甲板上的少女拉了起来，半哄半搂着要往船舱内走去。

    “妻主，不要在这里待了，我做了些糕点，妻主去尝尝吧”

    “好”

    沈盈点点头，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她已经止住了眼泪，走了几步，又似是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你要不要尝些，他做的糕点可好吃了”

    她现在想想都要流口水了，不着痕迹地擦了擦嘴角，随即期待地看着坐在船头的人。

    令她失望的是，沉玄只继续饮酒，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淡淡道，“不了”

    沈盈听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任由身边的人把她拉走。

    二人走后，沉玄瞥了一眼躲在桅杆后面的人，直言道，“人都走了，出来吧”

    躲在桅杆后的箫水见被发现了，慢慢走了出来，往日一向沉默的神色今日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伤感。

    沉玄见此，叹了口气，他是他生的孩子，他一眼便知他在想什么，那小娘子确实很好，可她已有夫郎了。

    他见他仍垂着头，顿了顿，直接点明道，“我知你对那小娘子有意”

    沉玄说出这句话时，箫水猛的抬眸，他没料到这么快便被识破了心思，但他心头却隐约升起了几分希冀。

    不用再隐藏了，可谁知下一秒便听他父亲道“那小娘子已经娶夫了，你还是早点断了你那点念想吧”

    “你方才躲在桅杆后这么长时间，你应当也听到了？”

    箫水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些，他是听到了，听得清清楚楚。

    可他不愿面对，因此才下意识地选择忘记，但现在事实已经摆在他面前了，再也不允许他去逃避。

    他看向了他一向敬重的父亲，第一次反驳道，“我以前一直待在船上，跟着你在青州和洺州之间来往，这期间也见过不少人，其中更不乏女子，向我示好的也不在少数，我都拒绝了，因为我不觉得我会爱上一个人”

    “可我见了她才知喜欢是什么感觉，那种羞耻，心动，渴望见她却又紧张不已的这那种心情全是因为她才有的，我喜欢她”

    末了，箫水又缓缓道，“我是真的好喜欢她”

    唉，沉玄叹了口气，他也算是阅人无数了，一眼便看出少年的不如表面那般无害，那小娘子的夫郎是个厉害人物。

    因此，他才想劝他放弃了，他怕他受到伤害，但他看着他哀求的眼神，一时无言，他低估了他对那小娘子的喜欢。

    算了，算了，不撞南墙他是不肯回头的，更何况那小娘子确实讨喜。

    沉玄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随你吧”

    这声音不大，而箫水却听得分明，眼神一亮，又听他父亲道，“不过，正夫你是肯定当不上的了”

    “我没想过当她的正夫”

    箫水一扫方才沉郁的面色，笑道，“我能当她的一个侍妾就心满意足了”

    他不在乎什么正夫，侍妾之类的，只要能待在她身边，日日见到她就行了。

    沉玄听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见他欢喜得不能自已，沉玄面色却微显沉重，以他所见，能不能在那小娘子身边当个小小的侍妾也是个难事。

    毕竟，那少年可不像一个好相与的人。

    他又灌了口酒，暗叹一声，罢了，这些少女少年的事，他一个老头子就不掺和了。

    ……

    船舱内，四面窗户齐齐打开，日光洒满了屋内，暖洋洋的。

    沈盈坐在桌前吃着绿豆糕，谢谏言在她不远处垂眸看着书卷，他看似认真。

    但若是有旁人在一眼便可看出他的注意力压根不在此，他的余光在不着痕迹地留意着身旁的少女。

    沈盈自然察觉不到他暗戳戳的视线，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味道甜滋滋的，她闲散地靠在椅背上，有点出神。

    她不理解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相守，沦落个阴阳相融的地步。

    谢谏言最是了解她，一眼便看出了她心思跑远了，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放下了手中一字也未看进去的书卷，走上前。

    “妻主，你这是怎么了？连吃个糕点都这么心不在焉”

    “唉”

    沈盈放下了绿豆糕，自从听了船夫的过往，她便觉得手上一向美味的糕点都对她没什么吸引力了。

    看着面前的人，她忽然有感而发，“这世间相爱的人极多，但真正能相守的却是寥寥无几”

    她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谢谏言，你说我们最后会不会也不能相守？”

    她这语气带着疑问，让人不由得会想她只是随口一说吧。

    而谢谏言却是警铃大作，他本就因她不属于这里而感到心慌，如今听她似真似假的一问便更慌张了。

    不安全感充斥着他的内心，他迫切地想找些什么去填补，事实上唯有面前的少女才可以填补那个空缺。

    谢谏言不作犹豫，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将她紧紧拥在了怀中。

    沈盈有点怔愣，刚想说点什么便听他请求道，“以后可以不要再说方才的话了可以吗？”

    方才的话？不能相守。

    沈盈明白过来了，怪不得他会忽的抱住了自己，原是她方才的话让他有了歧义。

    这事怪她，明知他没有安全感，她还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但她真不是那个意思啊，她真的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她微微推开了点他，沈盈垂眸看着他纤长的睫羽不安地抖动着，开口解释道，“我只是随便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见他仍低着头，沈盈又继续道，“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发誓”

    “我发誓……”

    “不必”谢谏言捂住了她的唇，开口道“我相信你，是我老是多想了”

    “没关系的，人都会多想的”沈盈安慰道，但在心里想着以后她可不能乱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