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大春还未回来,这让小安隐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王冬倒是满不在乎,他说就凭大春那个机灵劲能有什么事,再等等。
再等等,等到子时临近也未见大春的影子。
这下子连王冬也沉不住气了,毕竟是他的人。
小安决定先去碰头,看看老梁和老郭的收获,至于大春,只能等。
老梁和老郭盯梢的结果一样,根本看不出白毅和老袁有什么异常,他们又问小安,老王咋样,小安实话实说,末了不无担忧地说:“我怕那个大春遭遇麻烦了。”
“啊!”老梁和老郭几乎同时惊叫了一声,然后齐齐望着小安,期待小安说出他的判断。
为了安抚他俩,小安转换口气说道:“那只是我的一种猜测,也有一种可能大春在回来的路上也说不定,总之,只要大春出了事,那就说明老王肯定有问题,至于他是不是叛徒,我们不妄下结论。”
“那明天还要不要继续盯下去?”老梁问道。
“我也这想法,”老郭跟着说道。
小安想了想说:“继续,老王那边还是我亲自盯,咱们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有情况晚上碰头再定。”
“好。”老梁老郭齐声道。
辞别老梁和老郭,小安径直去了鸡鸣寺,凭着记忆,他找到老王的住处,那里黑灯瞎火,啥也看不见,小安抬头看了看天空,打算抄近路回去。
巷口有一株法国梧桐,昏黄的灯光下遮出一片黑暗。
离法国梧桐还有几十步远,小安停住了脚步,他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那是人的血。人血味道和动物的血的味道不同,人血更腥,但是不刺鼻,动物血不单腥还刺鼻。这是苗南拳的经验,他说庚子年,北京城里血流成河,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味道。
小安的许多经验都是从苗南拳那里得来的,当时他当成故事听,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有人血,必定有人受伤,不管那人是死是活,小安都要看看,因为他想起帮自己做事的大春。难不成这是大春的血?一念至此,小安运足气力向梧桐树奔去。没见他怎么动作,几十步的距离眨眼即到,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梧桐树下果真躺着一个人,小安目光如电扫过,果真是大春。小安伸出手放到大春的鼻子下,还有鼻息,那就证明还活着。小安简单检查了一下大春的伤势,发现他胳膊腿完好,但是内伤严重。小安快速地从兜里掏出一个瓶子,瓶子里是绿油油的的药丸,撒发着浓郁的香气,小安毫不犹豫地倒出两粒,捏开大春的嘴喂了下去。
这是苗南拳赠送的疗伤药,专治内伤,大内独门秘制,当初他出宫的时候把秘方带了出来,费了好多力气和银钱才配制而成,价格无法衡量。苗南拳再三交代,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使用。小安不管那些,在他心中,此时就是万不得已,虽然跟大春刚刚认识,还谈不上熟悉和要好,但是大春因为自己而受伤,只要能救治大春,多大的价钱他都愿意出,更何况两粒药。
咕噜一声,大春的喉咙动了一下,显然是药效起了作用。
小安揽着大春,力求让他舒服一些,只是他不知道,打伤大春的是什么人,是老王的人还是盯梢的特务,或者是别的不相干的人,而这一切都需要大春来解答。小安的脑子转的比较快,他想了很多,也做了很多种假设,除了以上各种猜测之外,也许还有一种可能,大春也不知道,那样的话就费思量了,更能说明局面越来越复杂了。希望大春能知道答案,小安在心里念叨。
又过了一小会,大春睁开眼睛,他迷迷瞪瞪地问道:“你是谁,你要干嘛?”
小安在他耳边说道:“我是小安,我是小安,你醒醒。”
“喔!”随着大春一声喔,他转动了眼珠看向小安,然后就活泛了起来,他说:“小安先生。”
小安点点头道:“你感觉咋样?”
大春慢慢说道:“好多了,刚开始我以为已经到了鬼门关了呢,你不知道,那人一拳打在我胸口上,就像大锤夯的,疼死我了。”
“那人?谁?”小安问道。
“我!”不远处有个声音传来。
起初小安没在意,以为是夜过的路人,如今那人一声应答,小安突然觉得很耳熟。
“对,就是他。”大春惊恐地说道。
小安拍拍大春的肩膀,安抚道:“不要怕,你先歇会,是他打的你,那我替你还回去,他打你一拳,我打他两拳。”
大春嗯了一声,两眼瞬间放射出希望的光芒,他只盼小安能把那人狠狠地揍一顿,揍死也没关系,谁让那人太坏了,初见就下杀手,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小安放好大春,站了起来,伤害大春的显然不是好人,不管他是谁,都要承受代价,这是小安的原则。
“咦,是你小子!”对方说道,显然有些意外。
小安这才看清,对方竟然是火车站拦着他检查的那个老警察,这让他也感觉有点意外。
“我就知道你小子有问题,果真没出我所意料,给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什么人?”老警察咄咄逼人道。
小安上前一步,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管的也太宽了吧,我就问你,你为什么打人?”
老警察不屑地说道:“我看这家伙碍眼,问他啥啥也不说,你说该打不该打?”
小安一皱眉道:“你这警察当得有点霸道啊,怎么随便打人呢,告诉你,别以为你是警察就无法无天,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打伤了人还回来,你说不问你要包骨养伤的钱问谁要。”
老警察笑了,然后说道:“我只管案子,别的我不管,凡是妨碍我断案子的,我都要毫不犹豫的铲除,我发现这小子鬼鬼祟祟的,跟我盯的人有冲突,问他啥也不说,所以必须除掉,谁知道这小子命大,我原以为我那一拳会要了他的命,结果看,是我大意了。”
小安道:“你这人太霸道,你不就是个小警察么,干嘛这么卖力,卖力也就卖了,干嘛伤及无辜,警察的职责是什么?你配当警察么?”
老警察不屑地说道:“就因为我是个小警察,所以我才要混出成绩,老子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普通警察,从小警察混到老警察,老子还是这个屌样子,所以我不甘心呐,老子就是要破大案子,只有破了大案子我才能升官发财。”
小安一声唏嘘,摇摇头,眼前这个利益熏心的警察哪里还有警察的样子,简直就是个不择手段的小人,这样的人真的可怕,留不得,一瞬间,小安动了杀机。
“火车上出了大案,我挨不上边,乌衣巷3号也出了大案,也挨不上边,老子不服啊,这么好的机会岂能错过,所以老子要查个水落石出,老子刚查出一点眉目,这小子进来横插一杠子,问他是谁,干啥,啥都不说,坏老子的大事,老子岂能容他。”老警察唠唠叨叨,似乎压了一肚子的委屈要说。
小安讥笑道:“就凭你这本事,你这想法,你一辈子就别想往上爬了,叫我看,你是干到头了。”
“你放屁,老子不信,倒是你小子,来历不明,来路不正,当初在火车站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看着你小,老子没放在心上,这样看,老子的直觉还是对的,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干什么的,老子也许会放你条生路,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老警察狞笑道,说着,又上前了一步,距离小安仅有三步远。
小安点点头道:“你的直觉不错,我也不怕告诉你,火车上的人是我杀的,乌衣巷3号的人也是我杀的。”
“哈哈哈。”老警察狂笑起来,然后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可让你笑死了,就你?你他娘的以为你是谁?二郎神么,火车上5个,要知道那可是受过训练的,乌衣巷3号那几个稍逊许多,但也不是无知白人,你这大话说的,谁信,骗三岁小孩呢。”
“信不由你。”小安说道。
“我当然不信,老子习武多年,也不敢这么口出狂言,就你一小屁孩,你他娘的人不大怪能吹,他妈的,活闹鬼么。”老警察语气不屑地说道。
“你打伤了人咋又回来了?”小安问道。
“老子回去后越想越不对,能跟老子一个想法的人不多,我想说不定能从这家伙身上发现什么,于是我就回来看看,要是死了也就算了,要是活着,我就弄到警察局里去,保证能审出东西来,不是我说,警察局那帮猪,肯定想不到火车上的事跟乌衣巷3号的能连在一起,你说是不?”老警察有些洋洋自得。
“你确实很聪明,只是,可惜了。”小安说道。
“可惜什么?”老警察不解地问。
“可惜,你以后不能继续当警察了。”小安说道。
老警察更迷惑了,他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我再就不能继续当警察了?”
小安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死人不能当警察。”
“哈哈哈。”老警察狂笑道:“小子,够狂,老子倒要试试你的斤两,看看是你死还是我死。”
老警察说着,踏前一步,一招黑虎掏心,拳头带着风声直奔小安而来。
小安没有躲闪,也是一招黑虎掏心,直奔警察而去。
老警察咦了一声,他没有料到对方不但没有闪避,而且使了一招相同的招数,这怎能不令他大吃一惊。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两只拳头撞到了一起,只听咔嚓一声,有骨头碎裂的声音。
老警察啊了一声,因为他听到的是自己拳头碎裂的咔嚓声。
小安一招得手,没容对方反应,下一杀招接踵而至,只见他不待招式用老,直接变拳为肘,狠狠地击向对方的胸口。
老警察闷哼一声,后退了三步之多。到这时,拳头碎裂的疼痛才传递到大脑,顿时,他的冷汗冒出来了。他勉强站立住,心头的恐惧却像波涛一般涌上心头。习武多年,练武不辍,自认为罕有敌手,未曾想到在一个少年手下竟然过不了一招,这得是多么恐怖的存在,多么骇人的存在。
小安之所以动了杀机,一是他平白无故伤了大春,若不是大春身体好,抗揍,说不定早就变成一具尸体了。二是他孜孜以求的想升官发财,事实上已经给小安的锄奸行动带来了阻碍,甚至是破坏,是以留不得。
老警察吐了一口鲜血,垂着那条受伤的手就要逃。明知道干不过对手,不顾性命的逞强,这不是他的风格,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青山都不在了,柴当然也没得烧,只要保存了性命,就凭知道的这条信息,他保证能升官,而且不止一级。
小安当然不会让老警察逃掉,只见他一个健步就追上了老警察,同时一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了老警察的后背上,这一掌他用了八成功力,他知道,若是拍在石头上,也足以让石头碎成数块。如今拍在人身上,结果可想而知。
老警察踉跄了三步,终于跌倒了,嘴里大口大口的吐着血沫。习武多年的身体终究没挡住小安的一掌,其实他不知道,若是常人挨了那一掌,早就呜呼哀哉了,根本走不了三步。
小安走上前,然后俯下身子,眼看着老警察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为了不让他痛苦,小安一掌切向他的脖子,只听一声闷哼,警察脸朝地俯下了。
小安叹了一口气,为老警察的利欲熏心,真是一念神,一念佛,就看你怎么对待自己的执念。好的执念能让人好运不断,坏的执念能让人步入地狱,无疑,警察的执念让他步入了地狱。
小安回到住处的时候,脑海中一直有一个疑问,老警察是怎么盯上老王的。
临睡前,小安想到一个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