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商人多少是有些看不起我，这么明显的宰客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好歹我也有从商过的经验，可不是你觉得我们像外来客就可以随便开价的！我注意到莉莉安娜的神色有些惊讶，很显然这“三十五枚银币”比我预想中程度的还要高——我突然想起了格拉罗姆和我们讲述的那段故事，在十几年前的旧王朝中，四十枚银币似乎就已是正常家庭的一月开支……

    “哈？你这鱼皮是金子做的，还是鱼肉是金子做的？”

    这位留有浓密胡子的商人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又再次打量着我们：“哎呀，哪有的事！咱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好货，您瞧瞧，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打上的鱼嘞！一分钱一分货，咱可不宰老实人呐！”

    我环顾四周的其他商铺，对比那块鱼干，发现同种类的鱼并不多见，也不知道这商贩从哪整这么个玩意来的？我朝莉莉安娜递了个眼色，意思是问她知不知道这种鱼的价位。只见她小心地侧过身比了个“五”的手势，并冲着我挥了挥，言下之意是这种鱼只需要五枚银币就可以拿下？我正准备理论，莉莉安娜拉住我小声说道：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也不知道……”

    我无语地望着她，没有说什么。现在的话，先试试看能不能讨价还价吧……

    “减点价？你要减点，我们都好说话，是不是？”我不动声色地说。

    “哎呦呦，这不行啊！咱这小本生意，减了，咱还赚啥呢？”

    真有你的，小本生意？我望着那只有我一个手掌长的鱼干，感觉都要赚麻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够睁着眼睛说瞎话还不搓鼻子的（说谎时如果紧张会大概率摸鼻子）。眼见此人不肯让步，我想了想，从物品栏中取出些之前在森林中摘的东西来：

    “我说，看你是个商人，我们做点交易如何？”

    他似乎是注意到了我手中的觅水蕈，狡黠的眼中闪烁着光点。

    “啊，做点交易？不不不，咱话先别急着说，”眼前的商人像只苍蝇一样搓着自己的手，“我看您们不像这里的人呐，这样吧，咱交个朋友，怎么样啊？诶，要是遇到些什么事情，指不定我还能帮您们些呢！”

    “那鱼干？”

    “嘶——这个嘛，咱帮您是一回事，交易是另一回事……诶哈哈，您懂的，对吧？您手上那个，我没看错的话是‘觅水蕈’吧，用它换一个靠谱的伙计，可比这鱼干重要的多呐！”

    他是不是看莉莉安娜好忽悠，觉得我也好忽悠了？再说所谓“靠谱的伙计”，我可一点没觉得他靠谱……莉莉安娜此时已经有想离开的意思，不过我倒是还想逗逗这位商贩。

    “我说，要是我有‘曼德拉草’呢？”

    “啊？这可不兴开玩笑啊，那东西……”

    然而他话音未落，我便取出了一棵曼德拉草。只见这位奸商差点要从地上蹦起来，神情激动地有些难以克制。他哆哆嗦嗦地朝双手哈气，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我手中的曼德拉草——看得出来，这东西可是稀奇货。我感到一阵得意，虽然这玩意也不是我采来的，不过戏耍一下这奸商也倒是有些乐子。我冲着他晃了晃手中的植物，像是在勾引小狗那样吊着他的注意力；对方也渐渐反应了过来，假装咳嗽两声静故作平静的模样。

    “不满意么，”我假装收起曼德拉草，“那算咯——莉莉，我们走吧！”

    “诶，喂喂喂，等下等下……哎呀，是我有眼无珠，不知您才是这里的大商户！”他慌忙跑出商铺拉住我，“这样，您要是能给我这棵植物，不仅是交朋友，咱那店里的，您瞧瞧，想要什么我都给您！”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指着急地在空中比划来去。我望着他的商铺上那些鱼干，虽然我不感兴趣，但考虑到莉莉安娜……他见我半晌沉默不语，以为是我根本没有相信他刚才的那番话，果断回身把我之前问价的那种鱼干取了三四块，麻利地用细绳绑好，猝不及防地塞到莉莉安娜的手中：“拿好，小姑娘！您可瞧见了，咱说到做到！”

    真让人意外，这曼德拉草的珍贵程度似乎远比我想象中来的高？我本以为它并不很值钱，才会被教会那群人滥用。现在物品栏中的曼德拉草还有五株，那我岂不是相当于亿万富翁？莉莉安娜不知所措地望着我，我不由乐了，将手中的这株曼德拉草扬给商人：“行吧，就如你所说的……”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对方颤抖着拿过后，细细检查了一番，突然话锋一转：“唉，您这棵曼德拉草虽然是货真价实，但是呐……有些，损，您懂的吧……”

    “啧，你想说什么？”

    “诶，咱不是说要反悔，这朋友还是照常做滴！只是呢，咱那货就不能再给您了，小本生意，咱理解理解哈，理解理解……”他小心地拿出一张油纸，将曼德拉草细细包装，放到商铺最深处的柜子里保存。我叹了一口气，果然相信这个家伙不是什么靠谱的事情……由于对方也没有给出曼德拉草的估价，我也不清楚自己亏了多少。

    商人名叫杜比特，是灰渔镇上有名的奸商——说错了，是灰渔镇上小有名气的商贩。他的货物确实比同等商铺的要好，并且他总能整到一些别人没有的鱼货。在我的盘问之下，他最终承认那鱼干事实上只要两枚银币加五铜币的价格——出于歉意（我咋不信他有歉意），他帮莉莉安娜手上的鱼干切割分块，剔除掉难以食用的部分，剩下的便是散发着浓烈海盐味的风干鱼肉。我看着她小心地撕下一条塞进嘴里，瞬间惊喜地瞪大双眼，便要让我也尝尝看。但这种海货……可不是我喜欢的料。

    更何况，我在他们眼里戴着面具，那吃东西又会是什么鬼样子？

    “说说看吧，与你交朋友能得到什么好处？”我问道。

    “这可不少！诶，看您们是刚来的客，我和您们讲讲灰渔镇最近的事情呗——不是什么乐子八卦，这可是很严重的事情！”他左右张望，似乎在提防着什么，随后一脸谨慎地示意我们凑过来，“您们有所不知呐，咱这镇子上，最近可是死了好些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