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儿虽然是趴着的,但是她穿得整整齐齐,盖得严严实实,穆欢觉得见见也行,便点了点头。
林彦进屋就见芸儿趴在床边,他忙上前道:“芸儿姑娘,抱歉,是我办事不力,害得姑娘受伤了。”
芸儿抬头见说话的是林彦,微微蹙眉,然后摆了摆手说道:“这不怪你,只能怪我自己倒霉。”说完便闭目养神。
林彦有些尴尬。
穆欢见状,便问:“林彦,你为何要追那人?”
林彦道:“那人企图盗窃粮食,所以我想抓他。”
他心里十分愧疚,本来自己当场就可以逮住那人。
但是看到那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知道他是流民。
自己就稍微迟疑了一下,谁知道会害了芸儿姑娘。
早知道……
唉……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听了林彦这番话,穆欢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问道:“官府每日施粥,还有人敢去盗窃粮食。人呢?”
小青忙道:“已经抓住了,绑在城门口,让人守着呢。”
穆欢随即道:“林彦,把他绑在城门上,罪名是抢夺粮食,寻衅闹事。”
林彦小心翼翼地问:“这样可以吗?”
穆欢一瞪眼:“你回去请示顾桓,看他怎么说?”
林彦本来就怕穆欢,被她这样一瞪,吓得一溜烟跑去找顾桓。
他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然后问顾桓:“侯爷,绑还是不绑啊?”
顾桓沉思片刻,然后道:“绑,派人站在城门上喊,有谁敢闹事都是此下场。”
林彦不敢有异议,立刻去把那人绑在城门上,安排两人轮番在城门上大喊。
这一举动,效果立竿见影,所有流民一下子规矩多了,大家吃了粥就回自己棚子待着,不敢到处闲逛了。
那人被绑了整整一天,放下来已经奄奄一息,不过还活着。
林彦又把他关到大牢里去了。
第二日,林彦去医馆看芸儿,还给她带了点心。
芸儿不要,坚称自己受伤和林彦无关,让他以后不要再送东西来。
林彦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芸儿不要他的东西,他浑身都不得劲。
他隔天又换另一种点心送过去,芸儿依然不要。
如此周而复始,林彦日日送,但是芸儿坚决不要,直到康复都没有吃过林彦的点心。
林彦的心里难受得不行,整日琢磨芸儿喜欢什么,誓要让芸儿收下他的东西。
天气寒冷,城外的流民很多都生病了。
宋大夫就带人去城外熬驱寒汤给大家喝。
城里很多医馆的大夫都到城外去义诊。
过去十多天,李大夫和文墨才回来。
两人的样子比外面的流民还要像流民。
穆欢见了大吃一惊,忙问:“文墨,你们遇上打劫的了?”
文墨先是哀怨地看了李大夫一眼。
然后抱怨道:“少夫人,这哪里是去采药啊!去的都是悬崖峭壁,要不是我还有点功夫在身,能不能回来都不知道。”
穆欢问李老头:“李大夫,药采到没有?”
李大夫拼命点头,笑得眼睛眯都成了一条缝:“采到了,富富有余,有小哥相助真好,我还采了许多珍贵的药材。”
文墨听了这话,心里郁闷:合着这老头是把我当苦劳力啊!
穆欢忍住笑,摸出一张银票递给文墨:“辛苦了,奖励你的。”
文墨接过来一瞧,眼睛蓦地睁大,赶紧把银票收好。
他随即对李老头笑眯眯道:“李大夫,什么时候要采药通知我一声,悬崖峭壁也很好,我正好可以锻炼锻炼。”
李大夫笑着点头:“好好好,一定不会忘记小哥。”
此后,李大夫就开始捣鼓药,也不知道弄的什么,反正是黑漆漆的膏药。
他让飞燕给春娘的腿涂上,又用布缠好,再用木架固定住。
穆欢每日不是陪春娘就是去顾府陪穆颜,有时间还去城外看人施粥。
眼看着仓库里面的粮食越来越少,官员们心里也开始着急。
虽然度过了漫长的冬季迎来了春天。
但是如果这些人不回到自己村庄去种庄稼,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将会变得更加艰难。
春天种子不下地,秋天就没有收获,日子只会比现在更难熬。
要是再持续一年,不要说流民,就是富贵人家也难以为继。
可是,回去种地也需要吃饭,漫长的几个月该怎么办,而且连种子都没有。
面对如此困境, 淮安府的官员们在一起商议了几日。
最后决定还是要筹集粮食,然后把粮食下发到各个州县,让这些人回原籍去领。
为了防止官员贪污,还得专门派人负责监督。
眼前最伤脑筋的是这个粮食该怎么筹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顾桓开口道:“朝廷拨了赈灾银,马上就会送到。”
众官员大喜,尤其是魏知府,眼睛都在放光,激动道:“真的,这可太好了,有银子事情就好办多了。”
然而,喜悦并未持续太久。
一名官员迫不及待地问:“总督大人,请问朝廷此次下拨了多少赈灾银子?”
顾桓道:“共计十万两白银。”
他话音刚落,整个场面陷入了沉默。
官员面面相觑,这些银子够干什么?
裴父在心里默算:不算淮安,下辖九县二州,平均每个地方不到万两银子。
五六口人才能分到一两银子,按照现在的市价,三斗粮食不到。
一个人连一斗粮食都没有,怎么能坚持到庄稼成熟?
更何况有的县人口众多,可能连半斗粮食都分不到。
就这,粮食还未必有地方买。
所有官员心中都有数,大家都沉默不语。
顾桓心里也作难,这大户人家都打劫过一次了,还能去哪里想办法呢?
他让大家回去想办法,他自己也找来幕僚商议。
有幕僚建议去外地买,这里贵,总有地方便宜。
马上有人反驳:“这个时候去外面买,粮食贵不说,还没回来就被人抢光了。”
这时,周肃悄悄在顾桓耳边道:“要不,和穆大姑娘商量一下。”
顾桓瞪了他一眼,心道:这都打劫过一次了,难道还能故技重施不成。
就算去打劫第二次,别人现在把嫡子嫡孙都藏得严严实实的,去哪里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