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客气，但这份工作是有条件的。”

    她话锋一转，直接挑明了条件。

    小溪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秦云莉已经迫不及待地探头追问：“二弟妹，是什么条件呢？”

    许秀芳的目光平静而坚定，回答的话语既是说给秦云莉听，也是对小溪的提醒：“每个月的工资，你需要拿出一半来给父亲，也就是你的爷爷。”

    这话既是对秦云莉询问的回复，也是对小溪的一种期望与交代。

    “没问题的。“小溪爽朗一笑，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坚定与自信。

    秦云莉的目光轻轻掠过许秀芳，嘴角蠕动了几下，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又碍于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终究没有开口。

    她的眼神复杂，藏着几分期许，几分忧虑，还有些难以名状的情感。

    许秀芳仿佛置身事外，假装没察觉到秦云莉那微妙的表情变化，但实际上她的心思细腻如发，一切细微之处皆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对小溪工资的安排，实则深谋远虑。

    她当然知晓小溪的工资不可能直接交付于谢父，那个慈祥而固执的老父亲，曾将女儿春燕孝敬的钱悉数退回，视为嫁妆，又怎会接受小溪的一片心意呢？

    许秀芳真正的想法，是希望谢父能成为小溪这笔收入的守护者，为小溪未来的每一步做好规划与保障。

    她深知，若是让小溪自己掌握经济大权，只怕那些辛苦赚来的钱，最终会在不经意间流入秦云莉的囊中。

    许秀芳对小溪的帮助是真心实意的，她不愿看到最后的结果是秦云莉从中受益，而非小溪本人。

    许秀芳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眼里闪过一抹亮光，“对了，县城里有夜校，如果你愿意，可以请钱主任帮忙开个单位证明，那样你就有机会去那里继续你的学业了。“

    小溪闻言，眼中顿时闪烁出难以掩饰的惊喜，声音微微颤抖：“真的吗？“

    “没错。“

    许秀芳轻轻拍了拍小溪的肩，眼神中满是鼓励与期待，“加油，只要努力，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嗯！“小溪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坚定而有力，“我知道了，二婶！“

    随后，许秀芳便带着温柔的笑意，转身离去，留下一串温暖的背影。

    待许秀芳的身影渐行渐远，融入了午后斑驳的光影之中，秦云莉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小溪，你真想去上那个学？“

    小溪凝视着许秀芳远去的方向，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才缓缓转回头，目光诚挚而清澈：“娘，以前辍学是没办法的事情，但现在有机会，我自然想抓住，继续学习。“

    秦云莉神色复杂，言语间满是无奈：“娘不是不让你读书，只是那学习，怕是要花钱的吧？剩下的工资，除去给爷爷的那一半，还能剩下多少呢？“

    小溪默然，对于具体的学习费用，她并不清楚，因此也无法确定剩余的钱是否足够。

    秦云莉见状，心下不由一阵酸楚，声音变得柔软起来：“要不然，你试试跟你二婶商量一下，工资别给爷爷那么多？“

    小溪轻轻摇了摇头，表情坚定：“不成，这是二婶给我的工作条件，我不能违背承诺。“

    秦云莉一听，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瞬间破灭。

    许秀芳那丫头，行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如果不照她的意思去做，这份工作可能转眼之间就会烟消云散。

    想到这里，秦云莉的眉头再次锁紧，满腹愁绪：“唉，都怪我们没本事，才会让你二婶看不起我们。“

    小溪脸上浮现出不解之色：“二婶看不起我们？“

    “不然呢？“秦云莉的语气透着几分伤感，“我以为她只是看不起我，至少对你应该会好一点，没想到，她连你都不放在眼里！“

    小溪闻言，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觉心头五味杂陈。

    “妈，您在说什么呢？二婶不是那样的人，如果真看不起我们，又怎么会帮你找工作呢？“小溪皱起了眉头，为许秀芳辩护道。

    秦云莉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小溪，你是在怪我？“

    小溪刚想辩解，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然而，秦云莉似乎已认定了小溪对自己的不满，她满面痛楚，凝望着小溪，口中喃喃：“我可是你娘，我……“

    小溪经过几年的学校教育，渐渐有了自己的主见，不再轻易受秦云莉情绪的影响。

    此刻见母亲又要开始上演苦情戏码，心中不耐，声音不禁提高了几度，语带严肃：“妈，您能不能别总这样？“

    这是小溪首次用如此强硬的态度与秦云莉对话，让后者惊讶之余，竟忘记了哭泣，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似乎突然长大的女儿。

    而小溪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上前安慰，只是默默地从秦云莉身边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小溪毅然决然的背影，秦云莉正要落下泪水，却突然发现谢母从屋内走出，嘴角微张，轻轻地唤了一声：“妈……“

    谢母是听到外面的动静才出来的，望着小溪那毅然离去的背影，她心知肚明，那是小溪长久以来积压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秦云莉素日里惯于欺软怕硬，若小溪真的发起脾气来，怕是连她也难以招架。

    谢母望着秦云莉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虽无多少同情，却也忍不住呵斥道：“你就不能安静些吗？“

    这么好的小溪，温顺又听话，全被你气走了？

    后半句谢母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生怕再度刺激到秦云莉，让她陷入更深的自责与胡思乱想之中。

    ……

    成绩已然公布，接下来便是等待录取通知书的到来。

    许秀芳与谢翊已商定，一旦通知书到手，他们便即刻启程回京城共度春节。

    许秀芳已有十数年未归，平日里并不觉得有何特别，但随着归期的临近，心中竟渐渐涌起一阵莫名的迫切。

    在这等待的日子里，每日都有邻里乡亲上门祝贺拜访，时间倒也不显得太过难熬。

    在这样一个小村庄里，若哪家的孩子能够金榜题名，踏入大学之门，那可是全村人的荣耀，是一件了不得的大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