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秦艽可以下床走动以后,她又重新扎进了研究治疗时疫的药方当中了。
岳芽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然留了下来,一边给秦艽打下手,一边观察着秦艽的举动。
秦艽被药方折磨的抓耳挠腮,头发都被自己抓的乱糟糟的。
岳芽偷偷看了一眼药方。
药方理论都不错。
光是岳芽人的药方就有好几个。
列如《清瘟败毒饮》、《甘露消毒丹》、还有《达原饮》等等。
都是一些很有名的治疗瘟疫的方子,用来治疗湿热、热毒引起的瘟疫效果也是非常的好。
对此次时疫也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服用后只是能暂时缓解症状,但每服用一剂,药效就会减少半分,直至最后一点作用也无。
等到服用药剂没有药效的时候,时疫的病症会开始彻底的反扑。
好像在报复人类一般,生机会迅速被病症吞噬,只需短短三个时辰,就会彻底咽气。
要是不去服用任何药剂,病情会发展的慢一些,但也挺不了多久,患上时疫的病人会越来越消瘦,全身的血肉好似被那住在身体里无形的虫子啃食的一干二净,直至最后,变成一具皮包骨的尸体,痛苦的死去。
岳芽一目十行的看完了秦艽自己手写的手札。
上面记载着此次时疫的详细病症,以及服用各种治疗时疫的药剂后的症状。
秦艽的字体非常的娟秀,一笔一划,记的很是清楚,但凡是认字的,都能看的懂。
不像岳芽随手写的手札,她每每想到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都会随手记在上面,待自己心情好时,就会去验证一番。
外加她字迹龙飞凤舞的,记的东西在杂乱些,除了她自己,是没有人能看的懂的。
岳芽此时右腿腿盘着,左腿弯曲支自己的手臂,着坐在帐篷里铺的地毯上。
她把秦艽的左手手肘抵着膝盖,手掌支着脑袋,手札放在了盘着的右腿上,神情慵懒的看完了秦艽的手札。
岳芽看完手札,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她还在凡间当学徒时,她那凡间的大夫师父曾给他讲过类似的病症。
她记的她那师父说,年轻游历时去过一个荒芜的小村庄。
那村庄很是隐秘,他是在山林里迷了路,才无意间闯进去的。
那村庄早就荒芜,本想找一间无人的房子,对付一宿,等天亮就离开。
却不料,随手推开一间房间,就看见里面躺了六具干尸。
她这师父也是个胆大的,捂好了口鼻,就去查看了干尸们的死因。
由于尸体死去太久,一碰就碎,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只在心脏位置发现了一个拇指大的黑色晶体,也不知是何作用。
但他找到了,房主所写的手札笔记。
上面记载着这整个村子都是养虫人,村庄里出现了那么一位疯子,不想在东躲西藏隐于深山之中。
为了增强实力,他竟然研制出了一种肉眼看不到的虫子,种在人体里,会提高自身实力。
因为那虫子太小,肉眼看不见,最后玩脱,虫子不受控制,反向吸收人体内的血肉以及生机,害死了整个村庄里的人。
她那师父还跟她吐槽过,那本手札后面全都是用血写的对那疯子的怨恨的诅咒,给他吓的直接把手札扔了,连夜晚也不顾,直接屁滚尿流的跑出了那村子。
“啊啊啊!!”
秦艽崩溃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无端的发泄打断了岳芽的回忆。
她一脸奇怪的抬头看向了秦艽。
只见秦艽的头发被她自己揪的又乱了几分。
要是不知道的,活像是被人糟蹋了。
就在这时,守在帐篷外的刘刚慌慌张张的掀开了帐篷帘子。
“小秦大夫!你别怕!俺来了!”
待他看清帐篷内的场景时,愣在了原地。
他颤抖着指了指岳芽。
“你......你.....你......!!!”
又把手指指向秦艽。
“你......你......你们.....!!!”
岳芽与秦艽一脸‘你有病吧’ 的表情看着刘刚。
只见刘刚的那黝黑的脸被自己憋得通红。
“唉!!!”
随后,刘刚一脸失望的转身退出了帐篷。
岳芽与秦艽疑惑的对视。
秦艽:“他这是怎了?”
“谁知道呢。”岳芽耸了耸肩“说不定是疫症的新症状。”
秦艽想了想,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刘将军的病症还是初始阶段,除了微微发热,是不会有其他症状的。”
岳芽撇了撇嘴,她垂眸想了很久,最终内心仅存的一丝良知终究是战胜了她的恶念。决定给秦艽提点一番。
她抿了抿唇,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秦艽。”
“嗯?”秦艽依旧埋着头,闷闷的回了岳芽一声。
“这时疫症状好像身体里长了虫子啊。” 岳芽就像那泄了气的皮球倒在了书堆里,懒洋洋的说道。
“虫子?”秦艽抬起了埋在书本里的脑袋“怎么说?”
岳芽眼神直愣愣的看着帐篷顶上的花纹。
“你不觉得病了的人,就像是身体里住了与自己争抢养分的虫子吗。”
秦艽垂眸沉思。
岳芽继续说道:“先是吸食人体内的养分,到后来不满足,开始吸食人的血肉、生机,直到把人吸死为止。”
秦艽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她从前从来没有往这方面上想过。
要按岳芽的说法,为何服用治疗瘟疫的药方后,药效会越来越小,到最后病症为什么会反扑就解释的通了。
她‘噌’的一下从桌案边站了起来,脸上是那收敛不住的灿烂笑容。
她几个大步走到了岳芽身边,‘噗通’的一声跪了下来。
还不等岳芽反应,就扑在了岳芽身上,用力地抱了抱岳芽。
“谢谢你!谢谢你!”
秦艽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
岳芽勾了勾嘴角,随后努力压下,继续装傻充愣。
她假装受到了秦艽的惊吓,慌张的支起了自己的上身。
“怎就谢我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秦艽从岳芽的身上起来,粗鲁的用袖子把脸上的泪水抹了个干净,笑着对岳芽说。
“谢你在人群里救了我一命。”
“谢你为我包扎伤口。”
“谢你......谢你......谢......”
秦艽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涌出,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谁又能知道她内心呢。
被驱逐在这里的每一个病患,她都用心记着他们的病情发展到如何地步。
不管多累,都要巡视一遍,去观察他们的病情如何。
她对每一个病患都是用了十分的心意的。
她再怎么不后悔来到这里,为自己身为医者的理念而献身,秦艽也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姑娘而已。
在众人因为泄愤,对她侮辱殴打时,她怎能不委屈呢。
那时,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即使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她内心依旧是想着药方。
她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没有研制出治疗这次时疫的药方,就要死了。
眼下,自己没有死,时疫又有了眉目。
面对给了自己希望的岳芽时。
她再也无法咬牙挺直自己的脊背。
跪匐在地,撕心裂肺的痛哭着,释放着内心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