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沈棠之来了？！

    太！好！了！

    说者有意，听者无心。

    卿野眸光一颤，如鸦羽的长睫虚掩着那亮得惊人的一双眼睛，满心只觉救星驾到，全然不曾在意时榕的幸灾乐祸。

    可卿野紧绷的表情，落到时榕眼中，却又成了另一番无措意味。

    乌龙一场，各自称心。

    除了那将二人互动尽收于眼底的沈棠之。

    看着衣冠不整的卿野，再看着放浪形骸的时榕，沈棠之蓝眸一暗，原就深邃的眉目此刻更是冷若冰霜。

    沈棠之只淡淡的扫了一眼时榕，目光便紧锁在卿野身上，情绪莫测。

    “卿川年。”

    沈棠之嗓音清冷，语气平和，却是不容置喙。

    “过来。”

    “好嘞师尊！”

    卿野如蒙大赦，只不过顾忌着时榕还在跟前，倒也不敢高兴得太明显，于是乎便低着头，默默往下压了压弯弯的唇角，整理好表情后，方才看向时榕，眨了眨眼，示意他最好赶紧放自己过去。

    时榕挑了挑眉，倒也不再搞什么幺蛾子蹉跎卿野心态，终是大发慈悲一般，轻飘飘的松开了那只捏住卿野命运的后脖颈的手。

    卿野暗自松了口气，按捺住即将逃离狼窝的激动，故作镇定的快步朝沈棠之走去。

    “呵，毓梧你一向最讲礼数，怎么，如今只看得见小野，却是连招呼都不同本尊打一声？于毓梧而言，此举，或是不太妥当吧。”

    时榕慢悠悠的摇着郁青羽扇，凤眸懒散，言辞间不乏奚落之意。

    不及沈棠之回答，时榕便接着火上浇油，只见他若有似无的瞄了一眼卿野，意味深长的从喉咙溢出一声轻笑。

    “不过呢，我们小野啊，的确让人移不开眼……”

    “也怪不得，当初毓梧你力排众议，也要将小野留在泉凌峰上……”

    “当真是除去明珠蒙尘，夜深罢，其辉，亦可似几分皓月当空。”

    时榕眉眼弯弯，一字一句，尾音微扬，仿佛单纯只是无心之言的玩笑一般。

    卿野听得蹙眉，只知晓时榕挑衅之意，却仍是不明其发难之理。

    而沈棠之对于时榕意有所指的绵里藏针，闻言后，则是下意识的侧身往前，将卿野挡在自己身后，欲要阻隔时榕之言。

    沈棠之漠然的平视着时榕，神色冷淡，情绪貌似毫无起伏，只是如同不痛不痒的陈言以答。

    “明珠无须比作皓月，北承所言偏颇。”

    “川年慧敏，本尊作为师尊，自当好生教导，无须听旁人多言。”

    “再者，泉凌、寻逸虽同属苍云，然终究各峰有别，越界失衡。”

    “夜色清寒，本尊便先带川年回去了，北承你自便。”

    时榕闻言，凤眸中闪过一瞬不屑，心思难窥，微微勾了勾唇，于当下并未多说什么。

    只是当他最后看着沈棠之拉过卿野转身欲要离去时，敛了笑意，突然又兀自开口。

    金玉之声于夜空寂，语气貌似漫不经心。

    “川年，江川绵绵延岁年……”

    “小野的字，倒是取得极好，令人感慨万千……”

    “只是本尊好奇，毓梧你每每唤川年，可曾，念江岁？”

    此言一出，卿野方才还困顿不解之理，现下也逐渐琢磨过味，近乎拨云见日，心绪复杂。

    沈棠之脚步一顿，隐于暗影中，眉目沉沉，冷冽肃杀。

    “江岁”，是他同时榕间难以磨灭的隔阂，亦是他们都未曾明言的禁忌。

    时榕打破了这样的平衡。

    沈棠之拉住卿野的力道不自觉的重了几分。

    卿野吃痛，眉头锁得更紧了，但他却忍着没吭声，只是默默无言的望着沈棠之的背影。

    虽然他不断告诫自己，一切都不重要，不要在意。

    但是，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好奇。

    沈棠之的答案会是什么。

    夜色如墨倾盖，仿佛挤光了所有空隙，压得人喘不过气。

    沈棠之沉默片刻，整理好心绪，不去看时榕，蓝眸如湖寒霜散，只映卿野。

    “川流平阔踏天际，年轮满圆召日明。”

    “此为川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