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姨娘
作者:吴北海   陛下重生后,前世小可怜被宠上天最新章节     
    叶珍拿了支象牙梳篦,仍低垂着眉眼,面不改色地服侍着罗夫人梳洗。

    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她举止间却丝毫不见生疏,像是千百遍做惯了似的。

    叶珍一手握住罗妙芸的秀发,轻柔又灵巧地打散梳通,那一头青丝又密又厚,在灯光的映照下,还泛起莹润的光泽。

    她好像没听见罗夫人的感叹,只真诚地赞道:“夫人这一头乌发,简直和做姑娘时一模一样。”

    当年罗妙芸小乔初嫁,那是何等的春风得意。

    她自恃美貌,从不将旁的女子放在眼中,便是挑选陪嫁丫鬟,也不像别的大家女子那样,重性情而轻容貌,只肯选些温柔敦厚的;反倒一口气将罗府中容貌本领最出挑的四个丫鬟都带进了侯府。

    而那时边境未稳,沈崇彦忙于公事,在新婚的那两年仍时常驻守京中。

    信远侯为人庄敬,又礼重发妻,尽管无人指责他因国事而废私,但他自感愧疚于妻子,于是更加恪守己身。

    在罗妙芸过门后莫说小妾,便是通房都一个也无。

    两人虽谈不上如胶似漆,但也有一段举案齐眉的日子。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事情就渐渐起了变化。

    先只是罗妙芸开始频繁地回娘家,有时带着自己,有时带着她更为亲近的林琅与花琼。

    到后来,罗妙芸不知听了谁的劝告,打定主意要把她们中的一个给侯爷做姨娘。

    那时的侯爷英雄少年、风华正茂,谁不仰慕,除自己外,其余三个人都多少动了心肠。

    而奇怪的是,夫人偏偏看中了没什么想法的叶珍。

    在这之后半年的功夫里,林琅与花琼先后嫁了人,又过了一个冬天,平时就不太说话的玉壶竟一病不起,未及开春就去了。

    而等冬去春来,侯爷回府时,她早已梳起了妇人髻,夫人做主摆了两桌酒,成了沈崇彦的妾室。

    那时候府里不知道多少妙龄侍女艳羡她跟了个好主子,一朝登天成了姨娘。

    归颐堂的正房内,朱绡与白妙两个得宠的一等婢女恭敬地立在一旁。

    叶珍慢条斯理地服侍着夫人,一如当初那个伺候在姑娘身边的大丫鬟。

    罗妙芸略得意地抚了抚自己鸦黑的秀发,她如今也三十多了,但这头乌发却保养地如少女时一般。

    她对叶珍一如既往的恭顺颇为满意,当初抬举她做姨娘,也正是看中了叶珍那个温吞软弱的性子。

    当年她一时疏忽,叫叶珍怀了身孕,但好在就是有了孩子,她也不敢对自己不敬。

    如今看来,果然不错。没了依仗,更叫她放心。

    尽管她不太看得起这些年形容枯槁、过得垂垂老妪一般的叶珍,但若当真进了那个姓宋的丫头,却还有不得不用叶姨娘的时候。

    敷着厚厚的珍珠玉容散,罗妙芸抬手看了看她嫣红的指甲,心不在焉地想:

    总不能见她这个当家主母,自降身价,亲手去收拾那个小丫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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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的松寿堂内,朱老夫人与沈崇彦正僵持不下,气氛尴尬得宁儿几次想告退,都被岫玉拦了下来,她笑眯眯道:“辰光还早,宁姑娘再略坐坐吧。”

    宁儿只可惜自己本就寄住在松寿堂同院的厢房中,找不到什么天黑路远的理由提前开溜。

    只能如坐针毡地夹在这对母子之间。

    侯爷眉头紧蹙:“老太太拉着宁儿做什么?叫她回去就是了。”

    朱老夫人气定神闲地端起茶盅,轻嘬一口道:“宁儿就住在松寿堂,要回哪去?还是说,侯爷不想见宁儿,要把她打发了?”

    一句话,就让沈崇彦气结,却偏偏被堵住了嘴。

    他看了一眼乖乖坐着的宁儿,不得不承认,这些日子没见,他很想和她多待一会儿。

    原本他打算在花朝节那日,找时间好好陪陪宁儿。

    但先是突然冒出来一个文怀琛,之后又是宁儿醉了酒,再后来出了“姑母”之事,惹得自己心绪大乱。

    结果平白耽误了好光阴,害得他完全没机会同宁儿好好说几句。

    算了,沈崇彦叹口气,如今只有她们几人,却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

    他皱眉道:“老太太明知道我的心思,做什么要弄一个宋姑娘进来。”

    朱氏放下杯盏,斜靠在罗汉椅上,她的膝上盖了一条秋香色绣五婴戏图锦褥,直截了当地说:“侯爷今年已过了三十四,拢共就两个孩子。”

    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眼看着侯爷的主意越来越大,再不趁着机会挑两个可意人,这叫我死后怎么向老侯爷交待?”

    沈崇彦瞳孔一缩,见他母亲毫不讳言提起两个孩子,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宁儿。

    但见她神色一派天真坦然,只隐隐有几分窘迫,才略放下心。

    他极力说服母亲:“让母亲为儿子操劳,是儿子不孝。您也说了,儿子今年三十有四,那宋姑娘还不满二十,这岂不是耽误了那女子?”

    朱老夫人笑道:“自古美人爱英雄,侯爷这般品貌,莫说三十,便是四十恐怕也多的有人恋慕。”

    “再说,你以为我是随便挑人不成?宋丫头为着照顾弟妹,迟迟耽搁了婚事,如今十九了,家中又贫寒,才求了老二媳妇给说门亲事。”

    “她亲娘直言,不拘年纪样貌,也不论偏房继室,只要人品好,不委屈了她姑娘,能出笔丰厚的聘资,便无甚不可!”

    “你说说,宋丫头这样的情况,我已应下了,你再不要她,那才是真真祸害了她。恐怕不知道要沦落到哪里去填命了!”

    宁儿在旁听得不寒而栗,昨天见面时,向夫人将宋家说得是母慈子孝、一团和气,但今天到了老太太嘴里,浑然翻了个底,赤裸地叫她心惊。

    沈崇彦注意到宁儿脸上流露出害怕的神情,他心中不忍,便道:“原来在老太太看来,嫁给我做妾室,便是天大的好归处了?”

    沈母点头笑道:“不错!”

    她答得掷地有声:“如我儿这般的人品,如侯府这般的富贵,满京中又能有几家几姓?”

    “侯爷有此不忍人之心,便是君子。何况今日一见,我看秋昕早已芳心暗许。”

    这话说出,连宁儿也暗自点头,侯爷虽年长些,但却丝毫看不出风霜痕迹,正是最富有魅力的年纪。

    她瞧一瞧侯爷的样貌,又比了比宋姑娘,其实颇为相配。

    偏这时有个守门的丫鬟进来回禀,却道叶姨娘登门求见,说是先前遗了钗环,想入偏厅一寻。

    “叶姨娘?”朱老夫人心中莫名咯噔了一下。

    还没等她说什么,在一旁的宁儿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忙趁机起身道:“既如此,我便陪叶姨娘寻寻看?”

    说着便行了礼,一溜烟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