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说没有,是说少见。”师兰好声好气解释道。
一抬头对上陈总编涨红的眼睛。
搞什么这么激动?
就算宣传失败,也早就过了气劲了吧?难道是她措辞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我先缓一缓,情绪有点激动。”陈总编揉了揉眼睛。
师兰虽然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但是人家明显不对劲,她又不是心理医生在这待着也没用。
“那您现在办公室休息一下 ,有什么事喊我就行。”
碰巧这时候校长敲下课铃了,师兰就将陈总编带来的一摞书搬到自己办公室,等丁琳放学的时候将她喊了过来。
周六现在是学农实践日,老师们要带学生下地,不上课。
“瞧瞧这是什么?”师兰指了指办公桌上厚厚的书。
丁琳升了一级,现在是五年级的学生,但是师兰已经不带五年级了。
开学的时候江校长就问过她,因为师兰暂时不能复工,五年级作为小学最高年级,频繁换老师不好,所以现在是周云华带着。
“兰老师,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丁琳翻开最上面一本,都是她没接触过的知识,瞬间嘴角咧开,笑得比见到太阳的向日葵还要灿烂。
“老师你最近去省城啦?”她把书都揣进自己书包,才想起跟师兰说话。
“去了,不过这书是我让朋友带来的。”师兰一开始是想着买下来。
先前她帮丁琳带书的事被丁营长知道后,人家直接跟她说,要多少钱跟他报账就行,缺啥也不能缺孩子书看。
不过陈总编说了,这些资料有几本非常珍贵,他找大学教授借来的,看完还得还回去。
“你看书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哦,不能像自己书一样勾画。”师兰嘱咐说。
“哦——”小孩子不会掩藏心绪,丁琳失望地撇了撇嘴。
这失望只是因为不能拥有这些书,不是对着师兰的。
“我肯定会好好保护它们的。”她很快又扬起笑脸,“谢谢兰老师帮我借书,也谢谢老师的朋友带过来。”
不管是要还回去的书,还是自己的书,她都是很爱护的。
等丁琳走之后,陈总编很快恢复好从办公室出来。
这一趟出差前,他做了许多准备,信誓旦旦肯定能在北方打开一片市场,让师兰的连环畅销几省。
到时候不仅师兰的名字为人所知,自己这个总编也能在大家面前亮亮相。
人活这一辈子,不就是追名逐利。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导致自己失败的正是他准备了许久的秘密手段。
不得不说,师兰当初建议他在省报搞的那一套带来的巨大好处,让他吃到了营销和舆论的甜头,也想着通过其他方式复制一次畅销的场面。
可惜事实就是他失败了。
或许一开始他将自己的私心塞入到工作上面就是不理智的。
刚刚师兰说北方拐卖案例比较少的时候,他甚至想自揭伤疤说一声,‘我家孩子不就是被拐卖了?!’。
可是冷静下来想想,他在出版社工作,跟报社那边来往密切,这么多年下来,也甚少听到被拐的案例。
“今天我做东,带你去我们食堂好好吃一顿。”师兰默契地没提刚刚的事情。
奈何陈总编还真想跟她聊聊,“我自己出的馊主意,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还真是对不住你了。”
师兰看得开,“您这话说的,如果没有您,我这连环画能不能刚出版还不一定,更别提卖到北方去了。”
“好事多磨,就算只卖了一本,那也是我们赚了!”她心态好得很。
见他主动提起,师兰就顺势说:“我有件事蛮好奇的,按理说咱们这是儿童读物,就算真的要宣传,也得往小孩子感兴趣的方面来靠,你怎么想着用打拐做噱头?”
就连师兰也只是夹杂私货,表面上写冒险故事,实际上往里塞自己的想表达的打拐、天灾。
“我现在单身。”陈总编没头没脑说。
师兰:?不是,你单身关我啥事。
“我跟前妻是大学同学,都是京大中文系毕业的。”陈总编苦涩地挤出一个笑容,“后来生了一个姑娘。”
他跟前妻都是有事业心的人,工作之后很久都没有生儿育女的打算,直到工作稳定后,才有了生子计划。
白白嫩嫩的小丫头就在两人的期待中降临。
那几年是他人生中最幸福快乐的日子
工作顺心,夫妻感情蜜里调油,女儿聪明可爱。
可这一切都被毁了。
只是出了个门的功夫,孩子就被人抱走,再也没了音讯。
“几年下来我都成公安局常客了。”他苦笑,“女儿没了,家也没了。”
夫妻俩互相责怪,三天两头吵架,老家那边还帮倒忙,嚷嚷着要他过继侄子,最后夫妻俩一拍两散。
所以看到师兰连环画里拐子花样百出的拐卖方式,陈总编心里就憋着一股气,希望所有人都能看到。
有时候他也猜测,这连环画的主旨就是打拐,而不是冒险,可惜一直未能在师兰这里得到证实。
如果有一百个人看到,最后导致一个人避免被拐,那就是值得的。
可惜,事实并不尽如人意。
“不说这些了。”陈总编呼出一口气,“反正不管琳琳在哪,我都不会放弃找她。”
至于再婚生子过继什么的,他更是想都没想过。
如果做父母的都抛弃了孩子,那世界上还有谁记得她呢?
师兰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抱歉,我刚刚不该那么说的。”
“你说得也是事实。”陈总编说,“我在公安局那边也没看到多少拐卖案子。”
师兰没说什么。
现在主要还是交通不便。
等到严打时期,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陆敬深和霍骁已经在食堂买好了菜,霍骁已经打包一份带回家送给方玉梅,自己带着孩子等丈母娘吃饱饭才出来的。
“嫂子,你来了。”陆敬深笑着找师兰打招呼。
这段时间他总是做噩梦,梦到霍骁为了救他牺牲了,不是被炸死就是伤口感染去世。
碰到师兰他更是觉得愧疚,如果不是因为他,霍骁就不会受伤。
虽然成为一名军人的那天,他们就做好流血牺牲的准备,可是自己流血可以,让别人替自己流血不行。
他都不敢面对师兰。
上次来看孩子也就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多待一秒都怕师兰知道霍骁受伤的事。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嫂子既没骂他也没打他,就轻飘飘让他过来陪酒。
别说喝一杯,就算现在让他喝两斤,他也在所不辞。
陈总编被他炙热的眼神盯着,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