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晚樱搬走之后，听澜花园对于他来说，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那么，还不如就回到一开始的那个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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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分钟之后，司机把程叙舟送进别墅车道。他下了车，走两步，回过头来对司机说：“你下班吧，不用待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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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机是公司的员工，不是家庭员工，平时开公务车，除非有额外事务，平时都是到点下班。他点点头说：“程总，您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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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么说，是因为这座别墅庄园实在是太安静了。程家大宅好歹还有门房和管家、阿姨。这里，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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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时，就只有托管的家政公司定时定点上门做清洁，园丁和阿姨都被程叙舟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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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叙舟会这么做，其实是掩耳盗铃，免得被人发现他不回来住，像个贼一样跟着于晚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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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没事。”让司机把车子停进车库里去，自己打开门进了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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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栋房子很干净，除此之外，就是空旷，无尽的空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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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叙舟走到沙发边上，恍然想起，上一次于晚樱在这里等他，整个人坐着一动不动，那时候，就好像是被这无尽的空旷，给吞掉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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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下去，想着，原来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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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在这栋宅子里，无声无息地生活了两年，那时候别墅里充其量，也就是多了三两个员工。平常，她一定是常常面对着这样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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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呢？他现在想一想都觉得心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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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叙舟唯一庆幸的事情就是，还好今天他去找她了，还好他问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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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回答的每一个字，对他来说都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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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事情从一开始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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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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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屿咖啡的新店试营业结束之后，于晚樱回了老店照常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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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到年底，事务繁多，加上学生们都放假了，常常来聚会。她不回来，小林就会很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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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曾经的两员大将都派到新店去了，林朔还略有微词，说小苏把正版的奖牌带走了，留下一个复印件在这里，敷衍老门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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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晚樱说：“那把你也调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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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我去了那边，看他们打情骂俏吗？”小林说，“本来就像个背景板，一过去，我还不得隐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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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许清茹从小办公室走出来，“小林你什么时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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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朔一摊手：“你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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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晚樱说：“是欸，为什么小林没什么存在感呢？明年的拉花大赛，我们也替他报个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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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啊。”许清茹说，“到时候到了比赛现场，都找不到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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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幸亏小林长得清秀，不留胡子，不然这时候就得吹胡子瞪眼了，“马上把我调走，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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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人嘻嘻哈哈了一阵，于晚樱的早班结束，照例五点半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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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搬了家之后，要换一个方向走，地方倒是也不远，只不过跟原来的听澜花园，形成一条拉长线，咖啡馆门店，就在这条线的中间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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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正合她的意，离咖啡馆不算远，但是离听澜花园，那就是有一些距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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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不好骑车，她这个下班的时间段，又向来都不好打车，每到早班，她都走路回去，已经行成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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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过一个公交车站台的时候，一个看似正在等车的人，忽然后退了两步，望着她，嘴里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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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晚樱还以为是哪个来搭讪的无聊年轻人，偶尔她是会碰到这样的事情，往旁边一闪就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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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急了，低声说：“于小姐，于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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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耳熟，于晚樱回头一看，这不是绿冲锋衣……哦不是，黄棉袄？也不是，他今天穿得黄绿相间的，整个人像上了迷彩似的。难怪她没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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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又来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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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嗐呀，您不走原来的那条路了，我一直没碰上您，又不敢去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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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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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就在咖啡馆的方圆五百米范围外面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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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晚樱哭笑不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人要说是好人，以前没事就来拍照传小道消息；要说是坏人呢，还挺遵从禁止令，不让他接近咖啡馆，就真的不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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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你是不是应该仔细思考一下，说是不让你接近咖啡馆，其实会不会是，不要接近我的意思？”她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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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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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你到底是还有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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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您叫我小黄就好。我叫黄一旭。”他还自我介绍起来了，“我其实，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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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下文来。这时候旁边的一间奶茶店里，一个人手里捧着个杯子出来了：“是我要他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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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佳仪穿得不算太多，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头。要不是她发出声音来了，于晚樱还真的不一定能认出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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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哑然地站着，看着庄佳仪，心里想的是，该不该叫她的本名？告诉她，自己也认识她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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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一旭很不好意思，对着于晚樱低头，“抱歉啊，脱粉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这真的是我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她之后就要退圈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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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住，你千万别哭。”于晚樱看他那表情，大有跟上次一样，要哭出来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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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己带了纸巾。”黄一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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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佳仪过来，把手里的那杯奶茶递给他：“奶茶给你，热的。你去里面喝吧，小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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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一旭垂头丧气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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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两个人站在路边，于晚樱看出来庄佳仪没有化妆，素着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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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适合化浓妆吧？”庄佳怡先出声了，“是的，我整过眼睛，所以看起来跟我父母不太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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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晚樱没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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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说：“我就要回去了。所以来跟你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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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知道了。”于晚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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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早就认识你，你那时候，跟叙舟哥一起，在我父母的手机里面，留下过照片。”庄佳仪说，“可是，你一点都不知道我的存在，你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