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于晚樱现在正在机场里面，机场广播在播报，有一个航班要飞往他这个城市，提醒旅客尽快安检登机。

    她在这个时候挂掉电话，那会是去干什么？当然是登机。

    如果说天要亡我是一句唯心的话，那么天无绝人之路也同样是唯心主义的圭臬。

    程亦彦第一次听到于晚樱挂掉电话，而感到安心。

    她来了，她要来他身边了。

    他振作起来，打电话给陆冲，要他去查今天抵达这个城市的国际航班。

    国际航班并不难查，毕竟不如国内航班那样有七七八八各种线路。而且，这个航班刚刚起飞，有准确的出发时间点。

    陆冲有点受宠若惊似的：“好的，小程总，我这就照办。”

    二十分钟之后，程亦彦拿到了航班号。

    他在手机上面看过了航班到达的时间，站起来，走到停车场，去开自己的车子。

    三个小时的时间不算久，他可以提前去机场等着。

    这座城市的交通状况不算太好，时时堵车。程亦彦坐在车里，抬眼看着后视镜。短暂的颓靡，用手抹一抹，似乎就可以粉饰掉。

    他又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程家二少爷了。

    趁这间隙，他打电话给程叙舟。

    那边也接得很快，声音冷漠一如往常，也从来不对他加称谓：“怎么？”

    “大哥，我是不是应该给你拜个年？”

    “拜年的话就省了，但是如果你想跪下来，我想我受得起。”

    “我们兄弟俩，是不是确实应该见个面，好好谈一谈？”

    听到这话，程叙舟就知道，程亦彦大概已经明白过来，自己被坑惨了。确实聪明，反应比他想象中要快。原本以为他要到下午的交易时间，才会得知全部真相。

    他说，“程亦彦，我记得上一次我说过，趁有得谈的时候，好好珍惜机会，那都多久了？”

    “不久，大哥，我想也就半个月吧。”

    “半个月足够发生很多事情。”程叙舟说，“我给过你机会的。”

    “机会？程叙舟，你知道你说这话的时候，有多么狂妄自大吗？就好像你是个天神一样，手里拿着机会，等着分配给世人。”

    “我不是天神，你也不是普普通通的世人。没事的话，我挂了。”程叙舟说。

    “等等。”

    程叙舟沉默，等着他说话。

    程亦彦看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间，“下午两点半，我过去找你，大哥，新年伊始，不要赶尽杀绝。”

    “你知道我在哪里？”

    “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在城里。大哥，一直以来我都叫你大哥，但是你有没有把我当成弟弟看待过？如果真的还顾念着一点血缘关系……”程亦彦的声音软了，“就当是家人之间碰个面。”

    程叙舟抬手，看了一下腕表，“两点半，我在壹公馆等你。”

    那个时间段，不至于耽误他的事。况且这么久以来，程亦彦躲躲闪闪，早就该出来交代清楚，并不是关于集团股份或者张秀雯的事，是更重要的事情。

    关于于晚樱的事情。

    程亦彦在电话里不承认收到过她的信。

    程叙舟从头到尾就没有相信过，他要他把这封信吐出来。

    “那么，到时候见。”程亦彦说。

    那边不声不响地挂断电话。

    程亦彦把手机扔到空空的副驾驶座上，露出笑容。脚下轻点油门，随着堵车的车流往前挤。

    听到于晚樱要来，他第一时间想的是要去接她。那么，难道程叙舟就不会去接她么？

    没法子，只能把他支开。

    她的飞机下午三点到达， 他特地提前半个小时约程叙舟见面。

    第一，可以不引起怀疑；第二，等到程叙舟明白过来他在声东击西，再驱车前往机场的时候，堵车会教他做人。

    至于于晚樱的行程那边，他已经打听过了，陆冲汇报说，唐继聪跟太太一起坐飞机过来。

    程叙舟的秘书跟她一起？

    那也不算什么坏事，甚至可以说是一件好事。

    程亦彦开车到达机场，在地下停车场里等着。

    隐隐约约还可以听得到机场广播，隔几分钟就会通报航班到达、航班起飞的消息。

    他磨练着自己的耐心，听了很多无效讯息。

    三点，他要等的航班如期到达。

    这时候，想必程叙舟还在壹公馆里抓耳挠腮，奇怪他为什么迟到吧？手机他当然早就关机了，

    停车场的直达电梯门打开，程亦彦看到唐继聪走了出来，身后是——拉着箱子的于晚樱。

    自从跨年夜过后，他就没再见到过她。此时她戴着顶别致的麂皮帽子，长发别在耳后，一张巴掌脸有些发白，相对于这里阴冷潮湿的气候，她身上的薄款大衣和长裙，显得有些单薄了。

    该给她带件衣服来的，程亦彦想。

    唐继聪在前头边走边说：“太太，程总没来，应该只是堵车了而已。”

    “他不来不要紧，那我们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他呀。”于晚樱说，“自己开车走吧。你不是说公司在机场里，常年停着备用车吗。”

    唐继聪踌躇了一下，他刚刚打过了，但程叙舟的电话是忙音，那尊大佛，他可不敢一直催。

    “好，好。我去开车过来，我们坐在车里等程总也好。太太您在这边稍等。”

    于晚樱手上拉着个大行李箱，那箱子不轻，本来是准备要在东非度过十天假期的。

    他总不能让太太拉着行李箱，跟他在停车场里面转来转去找车子。

    她说了声“好。”唐继聪赶忙跑开去找车子，剩下于晚樱一个人站在电梯旁边。

    程亦彦差点笑出声，他原本还有plan-b，如果唐继聪不去开车，他也有办法把他支开，

    现在看来，更省力了。

    程亦彦的车子慢慢地滑过停车场地面，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就停到了电梯旁边。他摁下车窗，“晚樱。”

    于晚樱着实被吓了一跳，侧目过来：“亦彦，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特地来等你的。上车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在等小唐的车。”她说。

    “关于之前你打电话问我，有没有收到一封信的事情。我想，我应该跟你解释清楚，这件事，最好是我们两个人单独谈。”

    程亦彦按下后备厢的开关，下了车。

    她拉着箱子退后一步，说：“之前打电话给你的事，是个误会。那时候我已经说清楚了，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