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放下擦杯子的餐巾：“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哪一天我缺勤了，也完全不会被发现呢？”
“会发现的，因为我们会突然发现自己变得很忙。然后恍然大悟，少了一个人。”
“晚樱姐，你真的变得爱开玩笑了欸。”林朔很新奇地看着她。
去年的这个时候，于晚樱还是安静、话少、眉眼间没什么情绪，不爱接茬的样子。
人的成长和变化，有时候真的是肉眼可见的。
“决定了。”于晚樱说，“今年的wLAc比赛我们店里就给你报名，到时候看看裁判能不能找得到你。”
“那是不是要开三店了？”小林冒着星星眼。不想当主理人的咖啡师不是好店员。
“三店……步子迈得太大了吧。”于晚樱说，不过，她真的隐隐有一个想法。
手机铃声响起来。
有一条铁律永远不会过时，那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许清茹刚提过程叙舟，他的消息即刻就到了。
于晚樱甚至庆幸她走得及时，要不然听到消息，还不得立刻气炸了，跟周金原地一拍两散？
是二店店长苏铭骏打来的，语气很严峻，开门见山：“晚樱，二店被封了。”
于晚樱的语气倒是很冷静：“具体说说。”
“有顾客投诉，外卖里面吃出苍蝇。打了消费者协会和工商局的电话，今天来人了。”
“已经被查封了？”
“是勒令整改，起码三天不能够营业。晚樱，这完全是恶意投诉，这个时节哪里来的苍蝇？况且，每一份出餐我都盯过，厨房里面为了保持菜品新鲜，一直是恒温状态，空调二十四小时不停，控制在二十度，门窗不开。怎么可能有苍蝇飞进去而不被发现？”
“知道是哪一位客人投诉的吗？”
“……”那边停了一下。
姚琪的声音响起来，看来是把电话抢了过去：“晚樱姐，是星汇集团一个项目部的人！我看过外卖记录了！”
星汇集团的项目部真是无处不在，不仅多，而且好用。
“嗯，我知道了。”
“那位客人不跟我们沟通，直接就打消协的电话投诉，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姚琪说，“那个程大变态，又来报复你了，晚樱姐！”
于晚樱微微叹了口气，说：“正好，这几天你们可以回总店来跟小林聚一聚，也算是休息几天。”
小林支起耳朵：“嗯？居然提到我了？”
“晚樱姐，我都快气死了，你怎么这么冷静啊？”
“我不是一向都很冷静吗？别气了，小姚，快回来吧，我们等你。”于晚樱挂上电话。
随后马上拨打另外一通电话。
望园里。
程叙舟看着桌面上的手机来电，备注名字“她”。
他好久好久好久，没有接到过她的电话了。
没有接，任由它响着。
刘阿姨走过来，把桌子上的一碟海胆壳撤下去，换上新的盘子。
餐桌上，还坐着程晓薇，她的海胆蒸蛋没怎么动，同样看着程叙舟的电话，提醒他说：“哥，你的电话响了。”
“我没聋。”程叙舟说。
程晓薇这是第二次来望园，恰逢周末，程叙舟跟唐继聪正在花园里面谈工作的事，她是上午提着好几笼蒸饺上门的，说是自己学会了做饭，请大哥尝一尝。
不外乎是试探，试探程叙舟会不会让她进门，有没有原谅她的可能，而如果有可能的话，可以达到什么样的程度。
程叙舟让她进门了。
上次参加晚宴的时候，虽然他坐在外面闷头抽雪茄，不搭理她，但是至少，两个人可以一起坐在长椅上。
那时候，程晓薇想起以前，两个人明明可以靠在一起无拘无束地谈话，转眼间就变成了这样。
还不是因为于晚樱和程亦彦？
但是现在，于晚樱已经跟了别人，那就不一样了。
她原本也不想做小动作的，谁叫于晚樱给了她机会呢？
转天就去找大宅的厨师学习厨艺。
学不好，三笼蒸饺，有两笼半还是大厨做的。反正重在参与，她只是需要一个借口而已。
程叙舟没吃她的蒸饺，但是让厨房备午饭了。
上一次也是备饭，她什么都没吃到。
这一次，虽然吃到饭了，但桌子上多了一个人。
程晓薇看着他手机屏幕上面，不停闪动着的提示：“你不接吗？哥。”
程叙舟皱着眉头，仿佛是为了敷衍谁似的，终于把电话接起来：“说。”
那边说了些什么，程叙舟的脸色始终不耐，回答说：“是啊，是我做的。怎么了。”
片刻之后，他又回答：“你要来找我？于晚樱，你想干什么？跟我拼命吗？”
程晓薇竖起耳朵。
而餐桌上的第三个人，唐继聪，耳朵早就竖得跟天线一样，这时候连眼睛都瞪大了一倍。
程叙舟的声音提高了：“没用，我既没时间，也不想见你。……望园你也有份？呵呵，你这个光沾得倒是挺巧妙的。随便你。”
说完摁掉电话，把手机往桌面上一丢。
他只要一生气，就是这个动作。手机屏幕好险没摔碎，只是差点砸到对面小唐。
小唐颤巍巍地躲了一下，而程晓薇则低头搅着汤盅，沉默不语。
程叙舟站起来：“刘姨。”
刘阿姨本来就在餐厅外边，听到先生提了于晚樱的名字，正跟其他人一样竖着耳朵，这时候马上跑过来：“先生，怎么了？”
程晓薇顿时就有点不爽。程家大宅里的人都叫程叙舟“大少爷”，只有望园这边的人才叫他“先生”。
这个刘姨，去年回到大宅里待了那么久也没学会。
在程晓薇看来，这并不是出于尊敬的称呼，而是有主体存在的。谁的先生？于晚樱的先生呗。
这里的人都以于晚樱为主，一年过去了，还忘不掉呢。
程叙舟马上就替她解决了这点不快：“上楼去收拾我的日用品，我回大宅去住一阵子。”
刘阿姨说：“先生，您又要走啊？”
小唐也站起来：“程总，您要回去？”
“怎么？一个个的像审问犯人似的。奶奶的忌日快到了，我住回去有什么不妥？难道还住在这里，等于晚樱找上门来闹？”
说到忌日，刘阿姨和唐继聪都讷讷的不敢做声了。
就连程晓薇也想起来，确实，周见芸是去年春季去世的，算起来，忌日马上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