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程叙舟，还有谁会敢在茶室里喝酒？

    就连程晓薇自己，要不是里面有他在，她根本就不会敢进去。

    除非，除非是周见芸本人。她把那酒当成祭品了吗？

    程晓薇疯狂地推搡着程叙舟：“大哥，大哥！”

    他根本醒不过来，只是难受得闷哼了一声。是她把他弄成这样的。

    那声音又消失了。

    程晓薇朝着门口方向望去，房间里是暗的，但有走廊里的灯光透进来，她这才发现，刚刚进来的时候，她忘了关门，现在门是虚掩的状态。

    她想要站起身来去关门，刚刚撑起一下身子，就听到了脚步声。

    细微的，不是很重，一步一步很笃定，在上楼。

    是女性的脚步声。

    不，不。程晓薇胳膊肘发软，一身的鸡皮疙瘩都浮了起来。她忘了自己也喝了很多酒，整个人一下子倒下来，失去力气，根本不敢再靠近门口。

    那个什么东西，她上楼干什么？楼上有什么？楼上只有她和程叙舟啊。

    别上来！

    可是走上二楼的路程太短，脚步声现在已经清晰了许多。正在朝着这个房间移动。

    程晓薇闭上眼睛，全身发抖，缩着身子躲到程叙舟的后面，抓着他，一动也不敢动。希望那个什么东西只是路过，走过去就好了。

    那脚步声很平稳，不快也不慢，几秒钟之后，停住了，就在程叙舟的房间门口。

    程晓薇已经快崩溃了，在心里面默默地祈祷着，别进来，千万别进来。

    “啪嗒”一声。

    程晓薇觉得眼前霎时间一片绯红，刺痛着眼皮。

    她“啊——！！！”地尖叫了一声，

    随后才意识到，是有人把灯打开了。

    鬼不会开灯，只有人才会开灯。

    她惶恐地微微张开眼睛，面前是一双女式布洛克鞋，有简单雅致的镂刻花纹，往上是细细的裤筒，和卡其色长风衣的衣摆。

    于晚樱站在他们两个人面前，说：“抱歉，我进来没有换鞋。”

    “于晚樱。”程叙舟忽然出声了，只是那声音已经细不可闻，近乎梦呓。

    程晓薇愣了好几秒，终于从被吓疯的状态之中松懈下来，呼出一口长气。

    这才发现自己现在的样子非常难看，披头散发，扣子也松了好几颗，双手抱着头躲在程叙舟的背后。

    还因为害怕而浑身冒冷汗。

    不过，这也没什么，倒不如说，这正是她想要的。

    她坐起来，说：“不好意思，让你看到这个场面。不过，你既然看到了，心里面就应该有数了。”

    可笑，她居然会被一点响动给唬住。也许是因为喝了酒又心虚，脑子不清楚了。

    于晚樱点点头说：“我看到了。”

    程晓薇自己的话一说完，才发觉不对劲：“不对，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里？”

    “我来祭拜奶奶，今天是她的忌日。”于晚樱说。

    “现在？”程晓薇看手腕上的表，“十一点半？”

    “不是。”于晚樱说，“我八点来的。”

    程叙舟惊人的意志力发挥了作用，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又动了一下，爬起来去抓于晚樱的脚踝：“于晚樱。”

    “好了，我在这里。”她说。

    “报警。”程叙舟说完，手一松，又躺倒了。

    程晓薇瞪着他们：“你们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于晚樱没搭理她，拿起手机说了一句：“江叔，你可以上来了。大少爷现在需要救治。”

    “你在说什么？！”程晓薇爬起来。

    于晚樱把衣摆后面的另外一只手抬起来，手里提着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用自封袋封好的东西。

    一个酒杯，里面还有残酒；一个空空的很小的袋子。

    “上一次，你也是这样对付我的？”于晚樱说。

    这是她刚刚在茶室里面找到的。

    酒杯是程叙舟喝过的杯子，他留了一小口在杯底。至于那个小空袋子，程晓薇比谁都清楚那是用来干什么的。

    里面本来有两颗药。

    那药很小一颗，遇水即溶。

    去年年底，程晓薇为了替张秀雯求情，把程叙舟诓回大宅，顺便把于晚樱也诓了回来。

    但是程叙舟那时候没有按时回家，因为庄佳仪要跳楼。

    只有于晚樱回来了。

    事情陷入胶着。

    程亦彦上楼去找程晓薇，问她目前的情况打算怎么办。

    “计划b。”程晓薇说，“二哥，于晚樱一个人在这儿，那不是正好？你不高兴吗？而且她说了，大哥今晚不会回来了。”

    她拿出一瓶酒，“这是我的私藏，想不想试试？”

    “你有病吧？这酒家里多得是。”程亦彦说。

    “不一样的，我可以在里面加好东西，是圈子里的一个小开给我的，喝了之后马上就醉，醉了之后……”程晓薇拍了拍他，“你知道的。”

    会难以自抑。

    她在外面喝酒喝多了，总会遇见几个胡作非为的狗屎东西。却没想到居然还能沆瀣一气。

    “你以后少跟那帮东西来往。”程亦彦说。表达了一下义正言辞之后，又说，“于晚樱不会跟我喝酒。”

    “这你放心，二哥，我来。在这个家里，她总会给我几分面子。”

    “你来？你也要喝这个？”

    “你傻了？放她杯子里就是，这东西晃一下就溶化了。”

    “她是瞎子吗？看不到你的动作？”

    程晓薇沾沾自喜，手指翻了一下，做了一个转硬币的小魔术动作，“动作快吧？阳台上又那么昏暗，我把她约到我房里喝酒就是。”

    事实证明，程晓薇确实成功了。

    她死皮赖脸地要跟于晚樱喝酒，又带她回自己房间的阳台上，那里灯光确实不佳，毕竟是户外。

    于晚樱虽然一直很克制，一整晚下来，却也喝了不少，足够了。

    程晓薇甚至都没有使什么招数，她跟于晚樱向来交流甚少，于晚樱怎么都疑心不到她身上来。

    二叔和二婶两个不管事的人出去应酬了，家里就只有她和程亦彦，于晚樱还不是砧板上的肉？

    可惜，当时的于晚樱就算是整个人神志不清，也要扒着墙角睡客房，不肯被程亦彦带进他自己的房间里。

    程亦彦没法子，把她抱进了客房。

    这才会被半夜跑回家来的程叙舟给撞上。堪堪避过一次暗算。

    时间回到现在，于晚樱同样站在程叙舟的房间里，见到了同样症状发作的程叙舟。

    她知道那一天为什么程叙舟会动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