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互通姓名后，向阳和周一帆偶尔也会遇见彼此，然后再天南地北的聊上几句。

    只是因为即将升学的缘故，大家都很忙碌，到底也没有再见几次。

    二人在初中阶段的最后一次见面，是中考彻底结束的那天。

    考场外熙熙攘攘地站着许多家长，终于解放的向阳兴高采烈地走出大门，一把抱住等候已久的向卉。

    “姑姑我考完啦！”

    向卉摸了摸向阳的头，笑着给她递了瓶水：

    “辛苦我们阳阳了，走，姑姑带你吃好吃的去。”

    向阳嘿嘿一笑，又抱着向卉蹭了蹭，刚一转头，就看见了从考场出来的周一帆。

    她眼睛一亮，连忙朝对方招手：

    “嘿！小正经！”

    周一帆抿唇，抬步朝二人走过来。

    他先是和向卉打了声招呼：“姑姑好。”

    然后才看向向阳：

    “都说了，不要叫我小正经。”

    不知道向阳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怎么的，每次都不好好叫他的名字，非要喊外号。

    只是一开始的他还有些不太习惯，后面慢慢的，居然就有点麻木了。

    果然人类的适应性还是很强的。

    15岁的周一帆暗地里认真点头。

    向阳没有理会周一帆的抗议，还朝他做了个鬼脸：

    “这名字明明就很符合你的气质嘛。小正经~小正经~小......”

    旁边的向卉立马给她来了个脑瓜崩：

    “不能随便给人取外号。”

    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向阳认识了个这样的朋友。

    可能是因为对方父亲是个教授的缘故，所以周一帆的性格也是比较正经的类型。

    不会开玩笑，不喜欢说谎，甚至有时候还会被向阳气的脸红脖子粗。

    纯纯的小可怜。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都担心再这样下去，这可怜孩子就要被自家侄女逼的爆粗口了。

    向阳捂着自己被弹的额头，不服气的嘟了嘟嘴：

    “我是实话实说嘛。他要是一直这么正经，以后哪有小姑娘会喜欢他？”

    周一帆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然后有些羞恼的低下头：

    “......我不需要小姑娘喜欢。”

    这人又瞎说些什么呢！

    看着又开始脸红的周一帆，向阳还想继续逗他，却收到了自家姑姑的眼神警告。

    没办法，她只能叹了口气，郑重的拍了拍周一帆的肩膀：

    “孩子，话不要说太满。”

    不然等你长大后就打脸了。

    周一帆才不信这些，一脸坚定地回看：“我说到做到。”

    向阳耸了耸肩，没有再继续反驳，转移话题：

    “我和姑姑现在去吃饭，你要一起来吗？”

    向卉也笑着看向周一帆：

    “一帆你也一起来吧？正好给你俩庆祝中考结束”

    周一帆有些意动，虽然很想去，可家里人还在等着他，只能遗憾拒绝：

    “我妈妈已经做好饭等我了，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见对方拒绝，向阳也没有强求，直接挽上向卉的手：

    “那我和姑姑就先走咯，拜拜~”

    周一帆点头，目送二人离去。

    直到看不清她们的背影，他才想起，自己过来好像是想问一下向阳准备去哪所高中的。

    结果就被向阳的那一连串小正经给打断了。

    默默的叹了口气，周一帆转身朝自己家里走去。

    罢了。

    下次遇见再问问她吧。

    想起对方打趣自己时的明媚笑脸，周一帆嘴角微扬，心里突然开始期待下一次见面要怎么反驳对方。

    夕阳的红缓缓打在他离去的背影。

    却不曾想。

    这个下次，已是两年之后。

    ......

    “怎么样，吃饱了吗？”

    向卉右手揽着向阳，一边上楼一边歪头询问。

    向阳打了个嗝，朝自家姑姑竖起拇指：

    “塞不下一点儿了。”

    向卉揉了揉她的头发，有些失笑，刚站到向成刚家门口，就看见了门前被红油漆涂上的几个醒目大字：

    【赶紧还钱】

    刚刚还嬉笑的二人瞬间安静，直直的盯着那几个似血般鲜艳的大字。

    向阳可能还不太清楚，但向卉这个成年人一下就猜到可能发生了什么。

    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低头看向向阳：

    “我哥他最近借别人钱了吗？”

    向阳皱眉，回想了一下向成刚最近的行为：

    “他最近好像一直嘚瑟的说什么自己马上要当某某某老总了？我不清楚，以为他在异想天开的做白日梦。”

    向卉还想继续问些什么，房间里就突然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立马低头拿出钥匙。

    等她猛地推开门，才看见了里面开始互打的向成刚和吴璇。

    望着疯狂互殴的二人，她连忙上前把他们分开：

    “哥？嫂子？你们在干什么？”

    吴璇捂着自己的心脏，一副气急的样子：

    “你问他！这狗东西居然敢去借高利贷，脑子被驴踢了吗？？？”

    不安的猜测终于落实，向卉一脸荒谬的看向向成刚：

    “高利贷？哥你疯了吗？！！！”

    向成刚啐了口口水，还掺杂着一点被吴璇揍出来的血丝：

    “都说了我是从正规渠道借的钱，等过几天按时还上就没问题了，你们还叨叨叨个没完了是吧？”

    向卉气的呼吸都有些不稳：

    “按时还上？靠什么还？你那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的老总梦？”

    “哥，你已经四十了，怎么还会信这些不切实际天上掉馅饼的东西？”

    向成刚却依旧满不在乎：

    “呵，妇人之仁，等我成功了你们才会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放心，等三天后我们项目成功实施了，我自然可以一下把欠款还清。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给你个经理的位置坐坐，比你现在那破工作好了不知道多少。”

    向卉闭上眼睛，不再和这个听不懂人话的东西多说。

    “这两天我先把阳阳接去我那住，你们的事情自己搞定。”

    说完，她不等向成刚和吴璇反应，直接拉着门口站着的向阳往外走。

    吴璇略微刺耳的声音响起，看似是在和向成刚说话，眼神却瞟向离去的二人：

    “呵，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是你妹妹生的呢。和自己亲妈都没那么亲近，小白眼狼。”

    向阳立马嘲讽的转过头：

    “那您可真是过奖了呢。”

    “现在后悔十年前没把我彻底淹死了是吧？我告诉你，晚了！”

    吴璇被向阳嘲讽的眼神刺激到，拿着扫把就要上前打她，大门却嘭地一下被向卉关上。

    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由对她们的咒骂转换成和向成刚的对骂，向卉把向阳抱进怀里，身体有些颤抖。

    向阳感受着姑姑紧紧抱住自己的力道，安抚的在对方背后拍了拍：

    “我没事儿的姑姑，她也就嘴上说两句，她现在可打不过我了。”

    向卉听完，心里却更加难过。

    她有时候都在想，她在十年前拼命把向阳从湖里救回来是不是个错误。

    她能把这孩子救回来，却没有把她完全保护在自己羽翼下的能力，还只能让她活着面对这窒息的生活。

    这样的拯救真的对吗？

    她思考了很久很久。

    可一低头看着向阳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又坚定了下来。

    就算再来一次，她也还是会选择这条路。

    毕竟，活着总会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