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米小霞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米小萱和魏浩又下到一楼,去看米奶。
米奶今年七十八,两年前因为脑梗瘫在了床上。
日常生活由米爷负责,晚上则由米父等四个儿女轮流守夜。
米爷今年八十五,身子非常硬朗,平日里幸好有他在,否则米父等四个儿女都要赚钱养家,每家又都不是富裕的,若是没有米爷在,白天该如何安置偏瘫的米奶,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尽孝尽孝,钱财和心意缺一不可。
米父和米叔比邻而居,两人建的屋子挨在一起。
从分家起,米爷米奶便住在米父家,吃在米叔家。
米父家一楼的小卧室给米爷米奶住,米叔家一楼的小厨房给米爷米奶做饭。
米小萱回来时,恰好米爷去菜地摘菜了。
房间里只有米奶一个人在。
推开门,看到床上躺着的瘦削老人,米小萱心头揪紧,喉头滚动,眼眶通红。
为了方便米奶上厕所,在米奶的床边放了“座椅式”的移动马桶。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尿骚味,但米小萱一点儿也不嫌弃。
“奶奶。”她几步上前,坐到床前。
魏浩紧跟着站在一旁,也喊了声“奶奶”。
因为脑梗损伤了大脑,米奶没办法说话,只是冲着米小萱和魏浩频点头,眼眶里有热泪涌动。
她右手动不了,只能颤颤巍巍地伸出左手,哆嗦着去握米小萱的手。
米小萱意会到她的意思,连忙回握住。
“奶奶,小元宝在楼上睡觉,等待会儿睡醒了我抱下来给您看。”
米奶眼神期待,点点头。
米小萱又拿出一个红包,递给米奶,“奶奶,我过年因为坐月子回不来,所以没给您送礼,这是我和魏浩的心意,您收下。”
米奶竭力推辞,米小萱却不容她推回。
以前外出求学,米奶总会在她走的那天,塞一两百块钱到米小萱手里,老人家以种地为生,没有其他赚钱的途径,一两百块钱对米奶来说,已是很多,可饶是很多,米奶也给得毫不吝啬,她这样做,不过都是因为喜爱孙女罢了。
那时候米小萱便在心里暗暗发誓,等以后自己工作赚钱了,一定要加倍回报米奶对自己的好。
所以自从工作以后,每次回老家,米小萱总会买一堆补品给爷爷奶奶,再额外给他们五百块红包,逢年过节礼品翻倍,红包也翻倍。
因为米家房子年代久远,电线承载的压力有限,米爷米奶房间没办法装空调,夏天热得跟蒸笼一样,根本没法睡。
米小萱一直惦记着这事,工作之后第一时间给米爷米奶买了台上千的空调扇,只为了米爷米奶能舒服一些。
只是令米小萱难受的是,才回报了几年,米奶就倒下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尽孝真的要趁早!
米小萱一定把红包塞给米奶,米奶推辞不过,只能收下,然后妥帖得将红包放在床头。
因为米奶说不了话,所以等米爷回来,米小萱也会跟米爷说一声,让他把红包收好。
紧接着,米奶指了指床尾的移动马桶,示意想上厕所。
不知什么原因,自从偏瘫在床,米奶上厕所的频率大大增加,即便不怎么喝水,每隔十几二十分钟也会有尿意,但真拉起尿来,却只有几滴。
米小萱和魏浩心领神会,魏浩识趣退出房间,米小萱掀开被子,扶着米奶下床。
掀开被子的那一刻,米小萱再次破防,红了眼眶。
微胖的米奶,因为病痛折磨,已经瘦成了皮包骨,看上去小小一只,单薄得跟纸片人一般。
因为偏瘫,米奶双腿使不上力,整个人几乎都靠在米小萱身上,米小萱小心翼翼扶住米奶,一点一点移到马桶前,帮米奶脱下裤子,等米奶小便之后,又慢慢将她扶回床上。
一整套动作下来,米小萱顿觉吃力。
她不由得想到米爷,米爷八十五的高龄,一天几十次这样的动作,着实有些累人。
之后,米小萱又跟米奶说了会子话,米爷也进来了。
米小萱又跟米爷聊天,听到小元宝在楼上睡觉,米爷和米奶一样,眼里闪着期待的光,期待看到重孙。
“小萱,快过来!”
厨房里,米母高亢的声音传来。
厨房和米爷米奶的卧房相邻,米小萱听到米母喊自己,出了房门来到厨房。
米母板着脸炒菜,语气不善,“怎么待那么久?”
说的是米小萱在米爷米奶的房间待那么久。
米小萱语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因为怀孕不好路途奔波的缘故,她已经有大半年没回过家了。
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和爷爷奶奶说说话,难道还要控制时间吗?
米小萱没说话,米母又道,“意思意思看一眼就得了,没必要待那么久,米小贝一年到头都不回来,难得回来一趟进都不进你奶屋,你这么上赶着表孝心干什么?”
米小贝是米叔的女儿、米小萱的堂妹,中专毕业后便外出在一家饭店后厨打工,后来嫁给饭店的厨师。
自从米奶卧床后,米小贝每次回来,都没踏足过米奶的房间。
可米小贝不看望米奶,不代表米小萱也不可以看望。
尽孝凭的是良心,不是攀比。
米小萱是这样想的,便也这样说了,“她是她,我是我,我想对爷爷奶奶好,为什么要跟她比?”
米母把锅铲一扔,怒目而视,“爷爷奶奶不是你一个人的爷爷奶奶,你平时给你爷奶的东西和钱已经够多了,她们一个个的,一毛不拔,你还上赶着当冤大头!”
可是自愿的事,哪里论得上公平不公平。
那些表兄弟表姐妹,都是中专毕业在饭店、美甲店打工,工资不高,相比之下,米小萱生活条件好很多,能拿出的钱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