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旅客朋友们，天穹市站已经到了，请带好你的行李，牵好您的孩子一起下车，祝福您在这里生活顺利，美好安康……”
“dear passengers and friends……”
狭小的硬卧床铺上，纸昂羽挪开了挡住眼睛的手，从卧铺上站了起来。
或许是火车的颠簸在一个因为受伤而有些虚弱的融合战士的感知中异常的明显和难受，纸昂羽即便躺在卧铺上，也没有得到很好的睡眠休息。
左边肩膀的巨大伤口勉强止住了血，血红色的白色衣服被一件深色的大衣遮盖住。
身体有些僵硬的纸昂羽扭了扭脖子，扯动了伤口，再次溢出了鲜血。
纸昂羽沉默的用大衣盖住了从手臂上留下的血痕，然后站起身，带上兜帽，跟着人群一起离开了列车。
天穹市的灯光总是那么闪耀，各种各样的炫彩霓虹已经花哨到甚至引发人体的不适。
离开火车站，映入眼中的就是正在播报着各种新闻，广告和欢迎语的超巨大屏幕。
“今天早上七点，天命突然宣布退出对天穹市的管理，并主动撤出布置在天穹市的所有天命资产和隶属于天命的武装力量。”
“同样是今天早上7点，天命发布了最高级别的通缉令，通缉对象为前天命属圣米凯莱孤儿院院长纸昂羽，悬赏金额……”
“该通缉人物异常危险，已经通过恐怖行为杀死了天命的数位编内人员，请目击者迅速联系天命。”
纸昂羽看着屏幕上自己的清晰大头照，沉默的将兜帽的帽檐拉低了一点，然后手插着衣兜，混入了离开车站的人群。
天穹市的大小还是很大的，纸昂羽将一张二十块钱的纸币按在了柜台上，然后翻过了地铁的安全门，走进了靠站的列车。
纸昂羽拉紧了大衣，低着头靠在了列车的角落里，然后闭上眼睛，小憩一会。
他真的很累，天命动用了自己的权利，勒令停止了几乎所有的航班。
纸昂羽始终维持着蚊息，绕过了天命那密密麻麻的防线，然后登上了这一列不知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没有停止的列车。
或许这是奥托安排的吧……
虚幻的梦缓缓的开始浮现，梦境中，纸昂羽在恍惚中看见了一个特别熟悉的身影。
自己仿佛是蹲在地上，对方一声不吭的对着自己弯下了腰，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将自己从地上拉起来。
“那个……姐姐？”
纸昂羽猛地惊醒，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人。
眼前的是一个微微弯腰看着自己的女生，穿着看上去像是校服的制服，可能是附近的某个高中生。
“你没事吧？”女生看着滴到地上的血液，紧张的询问着这滴血液的主人。
纸昂羽皱着眉头，私下打量了一下这节车厢。
车厢中还是有其他人在的，但每个人都在低着头，盯着手中的手机，戴着耳机。
而在车厢的地面上，顺着手臂从手指间滴下的一滴鲜血滴开了血花。
看着女学生那满脸紧张又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纸昂羽下意识的拉了拉帽檐，然后扯出一丝笑容。
“我没事的，就是刚才摔了一跤。”
“嗯……摔的严重吗？创可贴有没有用？”女学生松了一口气，然后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了一片创可贴，递了过来。
纸昂羽看着那个印着花朵图案的创可贴，顿感一阵无语。
确定了，这女生不是大学生就是天然呆。
她的身上蕴含着一股难以抹去的清澈愚蠢。
“多谢了……”纸昂羽接过了创可贴，女生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坐在了纸昂羽的旁边，摸出了手机，戴上耳机融入了这节车厢的大环境。
女生丝毫没有在意旁边的人失去了踪迹，一同失去踪迹的还有地板上的那点血迹。
纸昂羽找了一节无人的车厢，侧身看着窗外的景色。
列车顺着悬挂在天上的轨道安安静静的划过了天穹市的上空，下方的霓虹在夜色中闪耀着，将这座城市的繁华勾勒的清清楚楚。
地铁上天了……那这还能叫地铁吗？
纸昂羽感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欣赏着这座几乎是神州最繁华的城市。
上一次他像这样子欣赏着文明的美丽是在什么时候？
是在5万年前……他记得也是从上往下的俯视，也是这样霓虹遍地的夜景……只是那个时候多了个人。
多了……
纸昂羽微微皱起了眉头。
多了……谁？
纸昂羽可以肯定，5万年前绝对有一个人和自己一起看着这样的夜景……
想一想……想一想当时他们交流了什么，对方说了什么？
不对……
纸昂羽突然发觉自己的记忆有些混乱，很多记忆都只剩下了不清不楚的残片，明明印象深刻，却又模糊不已。
对方是谁来着？
回忆一下……那一次是在哪？好像有很多娱乐设施来着……是在游乐园吗？
对了，那一次是在穆大陆，是和梅一起去参加一次什么讲坛聚会……然后一起去的游乐园。
纸昂羽深吸一口气，脑海中逐渐补完了那个怯懦的身影。
海井雨月……
上次是和她一起在摩天轮上看的夜景……但是在那次摩天轮上交流了什么？
纸昂羽沉默的看着轨道的高度逐渐降低，列车一头窜入了复杂的高楼之中，向着目的地车站靠近。
他还是想不起来他们到底约定了什么……但纸昂羽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那个约定……他好像食言了。
“欢迎来到环湖区站，请在此下车的乘客带好您的随身物品……”
纸昂羽停止了回忆，叹着气，重新带上了兜帽，转身离开了车厢。
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别墅前，纸昂羽用指纹打开了门，走进大客厅。
然后纸昂羽看着沙发上只穿着一套内衣睡着的白毛团子陷入了沉思。
自己的计划是什么来着？
等过几天，自己在天穹市露个脸，让琪亚娜知道自己还在追杀她，让她继续躲藏着……
然后找个机会，去神城医药看看能不能和世界蛇联系一下，找个机会把凯文从海渊之眼那里放出来……
可是凯文好像早就能自己出来了吧……难道被乔伊斯拦住了？
纸昂羽看着沙发旁边的垃圾桶里的那一大堆沾血的棉花，还有琪亚娜身上缠绕着的绷带和手中还捏着的药瓶，纸昂羽伸出手，手心浮现出一抹白光。
但在犹豫了一秒后，纸昂羽散掉了黑渊白花的力量。
他有些头疼。
琪亚娜多半是被出去买菜的浅仓深雪看见带回来的，浅仓深雪去的超市对面就有一个警察局，琪亚娜作为一个走失人口，被警察发现并带回局里也是很正常的事……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琪亚娜恰好会出现在那个警察局？浅仓深雪恰好在那个时候去买菜，两人还恰好见了面？
纸昂羽有些惆怅了，他看着琪亚娜蜷缩着身体躺在沙发上，然后捂着额头摇了摇头。
计划乱了……但没完全乱。
或许可以有一点点改动，琪亚娜也不一定需要过那种颠沛流离的流浪生活吧……只要琪亚娜觉悟就行……
……纸昂羽突然想出了一个他自己都觉得魔鬼的办法。
要不让奥托登个新闻，循环播放一下姬子和塞西莉亚的死讯？
不对啊，塞西莉亚已经被公布过死亡了，那就动用她在孤儿院的那个身份吧。
家里那么大个电视，让奥托把这个新闻在所有频道上强制循环播放，让琪亚娜看不到也听得到。
纸昂羽，你真魔鬼啊。
纸昂羽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嫌恶的对着自己说道。
然后纸昂羽无语的看着几乎被琪亚娜用了个干净的医疗用品，然后摇着头上了楼梯，从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一张卡，又从床上卷起了自己的被子，拎在手里回到了大厅。
纸昂羽将被子轻轻的盖在了琪亚娜的身上，然后揣着卡，开门离开了别墅。
还是自己出去重新买药吧，希望这张卡没被奥托封了。
还有……估计自己是回不去了，还得找个地方住下来，酒店那种自带监控的地方肯定不行，他真的没什么精力去一直维持着蚊息的状态。
难道要重新去买房？可是他留在房间里的这张卡可不是像他给浅仓的那张黑卡一样无限额度的，而且他身上唯一一的一张20块钱还留在了地铁站。
换句话说……他买不起了……
药店，纸昂羽拎着一大袋子的各种医疗药品，结了账，转身走近角落里掀起衣服，开始处理起肩膀上的创伤。
伤口的问题基本解决了，现在的问题是住的地方和弄一个新的身份。
再花了足足一个小时的处理时间后，纸昂羽擦掉了脸上因疼痛冒出的汗水，重新穿上了衣服，带好兜帽就要离开。
然而在小巷的巷口，刺目的红黄绿三色杀马特配合着霓虹灯差点闪到了纸昂羽的眼睛。
高矮胖瘦一应俱全的三道身影正摆着同样的一副猥琐表情，搓着手看着纸昂羽。
“嘿嘿，小姑娘，你是迷路了吗？”
纸昂羽缓缓握紧了拳头，眼神流露出一丝不善。
然后……
“办假证吗？”
纸昂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