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海底，阳光已经无法透过海水照耀到这里，没有了阳光的支持90%的生命都将这里划为禁区。
而这里曾经是逆熵的城市，前文明的遗迹：海渊城，只是现在，除了海底的那道裂缝，这里就只存在一个静静悬浮在海底的空腔。
一架潜艇打破了海中的宁静，缓缓停在空腔旁边。
灰蛇整理了一下衣襟，猩红的独眼看着眼前这个空腔，不由得再次感慨着律者的伟力。
“尊主，您是否需要帮助？”虽然有些大逆不道，但灰蛇还是要尝试一下这渺小的可能。
“……”片刻的沉默过后，凯文的声音默然响起，“你们做不到什么，不必白费力气。”
一个羽化的律者足以让任何一名战士全力以赴，哪怕是凯文。
乔伊斯构筑的莫比乌斯之环困住了凯文，就像当初的西琳构造的无限回廊那样。
只是莫比乌斯之环涉及到了高纬度的空间，这让凯文脱困的手段少的可怜，至少，凭凯文目前的力量无法脱困。
而且根据估算，这个莫比乌斯之环能存在数百年之久。
而脱困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这需要另一颗到达羽化级别的虚数核心全力释放，以此引发核心的共振，破坏莫比乌斯之环的虚数结构。
“是。”灰蛇对着声音的来源恭敬的鞠了一躬，“那么天穹市的圣痕计划……”
“照常。”
“明白。”灰蛇的独眼闪了闪，“尊主，还有另一件事。”
“英桀「幻筹」也在天穹市中，而且他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是否需要接触他？”
“……”这次的沉默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长，过了良久，凯文才缓缓开口。
“按照计划行事，如果产生了不可避免的冲突，那么……就把涤罪七雷作为筹码交还给他，让他退步吧……”
“是，尊主……”
……
深夜，天穹市边缘。
灾难没有停止的迹象，从天而降的苍白灾兽，骤然爆发的死士浪潮，这些对于天穹市的巡卫机械而言都是难以迈过的坎。
“这么多怪物，简直像蟑螂一样杀不完啊！”一名机甲驾驶员操纵着巡卫机甲，奋力的斩杀掉最后一只扑过来的崩坏兽。
“这附近崩坏兽灾害的爆发频率还在增加，现在天穹市完全处于戒严状态，我们所有的兵力和机甲都已经部署到防线上去了。”一个略微厚重的声音从另一台巡卫机甲上传来。“我们已经没有支援了！”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再度响起。
「警告，前方出现大量崩坏能反应！」
“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新的一波崩坏兽要来了！”巡卫队长咬了咬牙，率先举起武器，站在了最前方。
警告的声音还在空中回荡，蜂拥而至的崩坏兽就已经扑向了这些机甲。
密密麻麻的数量骇人听闻，这几台机甲组织起的单薄防线，就像一张纸挡住了滔天洪水一样显得不可思议。
这本就是奇迹，但奇迹向来和烟花一样，刹那便逝。
“该死，这么多，快挡不住了！照这样下去，我们的防线被冲垮也只是早晚的事！”
“我们后方的平民疏散完毕了吗？”
“队长，内城区的人……拒绝让外城区的人进入！”
“什么？！”巡卫机甲队长目呲欲裂，斩杀崩坏兽的动作都停顿了几分？
“那群蠢货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拒绝外城区的人进入内城？”
“他们……”
年轻的队员没有说出原因，但所有人都已经对真正的原因深知肚明。
歧视……当灾难来临时，你会发现团结在这座城市中是不存在的。
人群的高低贵贱，职业的369等，这些平时被掩盖的很好的东西如今在威胁下暴露无遗。
这里本来就是灰色区域，政府的公信力在这里几乎等于0，直到这两年才建立起来，除了正在服役的军队，国家的思想制度还没有铺设到这边。
“该死！”在经历差点被崩坏兽扑倒的威胁过后，巡卫队长嘶吼着上前一步。
“一定给我守住！”
然而这句话的后半段却变成了刺耳的盲音，耳机里突然发出的尖啸让所有队员都被震了一下，不得不扯下耳机，缓解听力。
然而当所有人回头看去时，却发现平日里总会严格对待所有人的队长已经连同机甲被一根森白色的骨片钉在了地上。
“队长！！”
一名队员发出了绝望的嘶吼，然后不管不顾的举起武器，解除所有限制，开始冲着那个突然出现的怪物疯狂开火。
枪声几乎连成了一条线，建设开来的火花足以形成一场新的烟花。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那是一只崩坏帝王，是下位崩坏兽的巅峰，是在天命的档案中，只有a级女武神才能接受处理的高危级别。
环绕在崩坏帝王身边的那几片森白色骨片猛地扩大，以超出常人肉眼能捕捉极限的速度瞬间略过了开火的那道身影。
枪声戛然而止，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机甲爆炸声。
这是一场屠杀……是常人在崩坏前的无能为力。
“混蛋啊啊啊！！！！”
但即便在如此之大的压迫下，即便知道前方已经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愤怒还是占据了所有队员的思考。
所有人放弃了防线，开始疯狂的宣泄着自己的所有武器。
直到骨片划过，机甲损毁。
直到这条防线再无一人……再无一个活人。
没有了这道薄如蝉翼的防线，崩坏兽从缺口鱼贯而入，开始肆意对外城区的生命进行践踏，摧毁。
……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外城区，乌泱泱的一大群人聚集在一起，哭喊声和质问声不断的响起。
在那一群护卫拒绝让他们进入内城区时，他们就已经被下达了死刑。
可这死刑既不是来自于官方，也不是来自于生命，而是来自于同胞之间的唾弃。
“让我们进去啊！”
“求求你了，我想活着！”
“怪物要杀过来了啊！！”
“我不想死！”
各种悲愤的哀嚎响彻天地，但阻隔了这些人进入内城区的那些人却不屑一笑。
“让你们进来？呵呵，就凭内城区的这些资源也够养你们这些废物？”
“给你们1000块钱的食物，你们还会喊累喊苦，工作效率还低下，我给机器人10块钱的电池，他一个人能顶你们10个人！”
“让他们叫吧！叫的越大声就能吸引越多的怪物，然后再放出导弹，把这些怪物一网打尽！”
“哈哈哈！”
“……”
……
“所以……”就在绝望笼罩了所有人之时，一阵被音箱扩大的忙音突然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让这些嘈杂不得不停下。
大家疑惑的看向那阵忙音传来的方向，却看见一个清瘦少年坐在一个音箱上，翘着二郎腿，拿着话筒侧看着所有人。
见所有人的视线已经转向了他，顾楚这才将话筒从音箱前挪开，让那阵忙音消失。
“咳咳，听得见吗？”
“那好，我现在手上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要告诉大家。坏消息呢——就是显而易见的，我们大家已经被禁止进入那些家伙的内城区了。”
哀叹声顿时再度响起，顾楚顿时有些不耐烦的再度将话筒凑到了音箱前，靠着刺耳的忙音，让所有人再一次闭上嘴巴。
“而更坏的消息，就是刚刚接到通知，距离我们很近的一处防线已经告破，已经有大量怪物涌向了我们，嗯……大概还有20分钟就会赶到我们这儿吧，要是它们也懂得走直线，那就是5分钟。”
群众的嘈杂声已经抑制不住了，愤怒，惊慌，绝望，最终演变成了混乱，在这群挣扎着生存的人中开始弥漫。
“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办？继续逃吗？”然而带着音箱的顾楚还是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他脸上戏谑的表情消失了，也不再坐在音箱上，而是站了起来，翻身跃上了房顶，走到了所有人面前。
“你们都是从哪儿逃来的？从很远的地方？从周边的城市？你们是被那些苍白怪物吓到的？还是被变成那些灰白丧尸的亲朋好友逼过来的？”
“是，这些天灾明晃晃的就在我们面前，我们对抗不了，我们只能逃跑，逃跑再逃跑！直到最后跑不掉的那天，也变成那些天灾吓唬其他人的一个筹码。”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下一站逃到哪？是继续往内地逃，寻找一个神州的大城市寻求庇护？还是准备继续在这里苟且偷生？”说到这里，顾楚故意挪开了话筒，给所有人留下了一些空档。
他闭上眼睛，保持一个动作不变，等待着他想要的声音响起。
“那你说我们要怎么办啊？！”不负他所望，想要的声音来了。
顾楚睁开眼睛，严肃的脸上突然挂起了无比肆意的笑容，他伸出一根手指摇摇指向天穹市内城市。
“你们的确完了，留在外城区只有死路一条，但你们完了，不代表这座城市完了！”
“可别忘了，天穹市内城区的人从来不承认我们是天穹市的一部分！”
“天穹市内城是一个堡垒，只是谁住在这个堡垒里，谁能被这个堡垒庇护……”
顾楚的话猛然停顿，然后将指着城市的那只手收回，放在了话筒边。
“可从来——没确定下来。”
啪！
顾楚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内外城区的分界线上同时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
“去吧！去把那些城内高高在上的人拉下来吧！”
人类，总能对更软的目标挥动屠刀，哪怕那个目标也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