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见状，纷纷猜测王梅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待看清李清蕊匆匆跑过的身影，大家心里都有了谱。李家的破事，谁不知道呢？这会儿谁也不想蹚这趟浑水，去拦着李清蕊。

    李清蕊也不期待有人会为她出头，她对这个村子的冷漠早已习以为常。这一次，她下定了决心，走得坚决，头也不回。她告诉自己，这个村子，她是不会再回来了。

    跑出村子，李清蕊本想松一口气，哪知李家夫妻紧追不舍，像是铁了心。

    正慌忙间，眼前闪过陈军的身影，几步就追上了她。陈军挡在前面，眉头紧皱：“你这么急匆匆的，不担心背后的伤势加重？”

    那道伤痕，他记忆犹新。

    “别，别挡着我。”李清蕊弯着腰，气喘吁吁，心里默念，这小身板真该多吃点，多锻炼才是。

    她一路狂奔至此，已是筋疲力尽，脚一停，小腿立刻抗议起来，全身的酸痛也不失时机地涌来，身子一晃，眼看就要摔倒。

    李家夫妻的身影，却是越来越近。

    “你没事吧？”陈军及时扶住她，见她脸上明显的青痕，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李清蕊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陈军耳朵里依稀捕捉到那些不堪的字眼，随着追赶者的脚步声越来越响。

    “别怕，就在这。”他沉声安慰，眼中闪过怒意。

    他倒要见识一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把一个弱女子打成这样！

    李清蕊心中的恐惧，却被这一句“别怕”驱散了大半。

    是啊，她有何惧？

    她的路，自己决定，谁也别想束缚她。

    李清蕊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直面那气势汹汹的李家两口子。她嘴角挂着淡定的微笑，准备以此解决这场纷争。

    “你这个小丫头，还敢停下！”王梅气急败坏，脸红脖子粗地冲着李清蕊叫嚣，那模样，仿佛下一刻就能扑上来。

    旁边的陈军，却像一座山一样沉稳，他轻轻一把握住了王梅挥舞的手臂。

    王梅这才注意到，那个高大的身影，不就是那天在诊所遇见的军官吗？

    “这是我们家的私事……”面对陈军，王梅的声音小了许多。

    李清蕊一步踏出，清晰划分界限：“我和你们李家，可没那么亲近。我不过是付了房租的房客罢了。”

    李强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你婶子不过是说了你两句，你这孩子，怎能这么不懂事？快跟我回去，别在这让人看笑话！”

    李清蕊却不买账，冷冷地回应：“我父亲可没有兄弟，你们凭什么自称叔婶？每个月我妈寄的十块钱，不是房租是什么？就算是亲戚串门，也没听说要交月租的。”

    一番话，将彼此的关系和事情的来龙去脉剖析得清清楚楚。

    陈军怒目圆睁，瞪向李家两口子，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们这两个家伙，真是太过分了！”

    “就算孩子真犯了错，哪有往脸上招呼的道理？更何况，不就为了那么点月钱，就把受伤的李清蕊打成这样，这心肠也忒硬了。”

    李清蕊字字铿锵，李家两口子愣是找不出反驳的话来。眼见陈军横眉怒目，似乎要为李清蕊出头，两人脖子一缩，大气都不敢出。

    陈军并未开口，虽是外人，但立场分明。他站在李清蕊身旁，那股无声的撑腰，让人倍感安心。

    “你们这么对我，今天咱们就去派出所说道说道！”李清蕊有了陈军在旁，腰杆也挺直了。

    王梅前几天还嚣张要去派出所，如今听说李清蕊要来真的，心里也开始打鼓。李强更是脸色苍白，他一个种地的，哪敢和军官、派出所硬碰硬？

    他回头瞪了王梅一眼，要是她不惹事，哪来这么多麻烦！

    王梅被推到前面，硬着头皮说：“你妈把你怎么着，那也是给我管！哪家孩子不是打出来的？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就能跟我嚣张！”

    她昂起脖子，指给陈军看：“解放军同志您瞧，她还抓了我呢！”陈军皱起眉头，那两道淡淡的红印，和李清蕊脸上的青紫相比，简直不值得一提。

    李清蕊轻哼一声，平日里自诩性情温和，即便与人争执，也不过是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个是非曲直。今日动手打人，竟是她破天荒的头一回。

    环境造人，这话一点儿不假。

    王梅眼珠子一转，忽地一声哀嚎，跌坐在地，哭诉起来：“咱们家供她吃供她住，几年啦！我就轻轻拍了两下，她竟要反手来掐我！真是养了个白眼狼，没心肝的啊！”

    这一嗓子，引得周围的村民纷纷聚拢过来。

    董家媳妇快步上前，见王梅坐在地上，那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忍不住出言相劝。王梅却抓着她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继续哭诉：“她还想把我告到派出所去呢！”她边哭边抹泪，“好哇，去就去！让警察同志们都评评理，看你是不是真要把我给掐死！”

    看热闹的村民们纷纷点头，董家媳妇不耐烦地抽回手，板起脸来劝李清蕊：“小蕊啊，给你婶子道个歉，哪家不是锅碗瓢盆交响曲？这点小摩擦何必闹大？你这么一闹，可就不对了。”

    在董家媳妇看来，挨打似乎是家常便饭，而李清蕊的抗议反成了不应该。

    陈军在一旁听着，对李清蕊的遭遇既感震惊，又生出一丝同情，心里不是滋味儿。

    董家媳妇瞧着陈军，心里像着了火，自家那位董建丰和这位一比，简直就是星星和萤火虫的差距。

    村民们三三两两围了过来，她赶紧眨巴眨巴眼，不好意思再盯着看了。

    李清蕊心里暗笑，斜眼看着王梅，语气里带着点调皮，“你这么闹，也没啥用。法律这东西，我还是懂一点的。我还没成年呢，你打我，可是要吃官司的哦！我那两下子，不过是自卫，你懂的。”

    王梅愣住了，哭声也停了，似乎明白了什么，打李清蕊会有麻烦，李清蕊打她却是白打。

    她疑惑地看向人群中，那个有点文化的柯老头。

    众人的目光也跟着过去，柯老头捋着胡须，一本正经地说，“现在的法律确实是这么规定的，坐牢可能夸张了点，不过，拘留是逃不掉的。”

    他摇摇头，心想王梅这次真是自作自受。

    柯老头的话像颗定心丸，王梅又开始了她的哭闹大戏。

    “哎哟，不就是轻轻碰了李清蕊几下嘛，以往比这还重的都有呢，今天怎么就闹得鸡飞狗跳？”

    众人纷纷退避三舍，就连平时最爱管闲事的董家媳妇也缩在一旁，生怕被王梅的霉运波及。

    李强在一旁，耳朵都快爆炸了，心里明白这事儿闹大了，顾不得心头那股子憋屈，大喊一声：“别闹了，给我安静点！”

    王梅的哭声戛然而止，满肚子委屈正要再次爆发，却被她丈夫一脚踹倒，接着又粗鲁地拽起，推到李清蕊跟前。

    “停！”陈军横身挡在中间，脸色铁青，心底对李强这类动粗的男人更是不屑一顾。

    李强不敢在陈军面前放肆，只能隔着这道人墙，对李清蕊尴尬赔笑：“蕊啊，这事儿确实是王梅做得不妥，我让她给你道歉。咱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几年了，你就看在她天天给你忙前忙后的份儿上，这次就原谅她吧，别再闹了，省得外人看笑话。”

    这番话让李清蕊听起来格外刺耳，仿佛她是在无理取闹。

    李清蕊目光坚定，不为所动，淡淡地说：“事实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至于笑话不笑话的，还是让警察来判断吧。”

    以往，李强只需轻飘飘几句话，便能化解李清蕊的雷霆之怒。然而这次，李清蕊却像块顽石，让他束手无策。

    王梅怒目圆睁，手指颤抖地指着她，喝道：“你这个小蹄子，别得寸进尺！”

    “你给我住嘴！”李强急得直跳脚，心想：若是李清蕊揪住不放，王梅真进去了，我这脸面往哪儿搁？儿子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我该如何面对李家的列祖列宗？

    一想到这，他对亲姑李老太太的怨恨又涌上心头，暗骂：若非那老太婆惹来这祸水，我何至于此，低声下气求这丫头片子？

    村民们个个成了闷葫芦，一声不吭。

    这回，平日里温顺如羊的李清蕊，竟也咬定了不松口。

    陈军打破了沉默，开口道：“当务之急，是先处理你脸上的伤，否则十天半月都难恢复。”

    董家媳妇也跟着劝慰：“是啊，小蕊，先去嫂子那儿洗把脸，这位军大哥也来我家喝口茶，歇歇脚。牙齿都有打架的时候，何况是一家人呢。”她这次可真是用心良苦，尽量把话往好处说。

    然而，去她家的话，四周邻居那么多，岂不是又逼得李清蕊回了李家？

    李清蕊再次没去理会董家媳妇，转头对陈军笑道：“陈军大哥，今天真是多亏了你，等会儿我得去县城，给妈妈挂个电话，告诉她我不回李家了。”

    她还得去派出所，把王梅的事情好好处理一番，毕竟那场面，王梅少不得要受些教训。

    董家媳妇在一旁，脸上挂不住，有些尴尬。

    陈军摆摆手说：“今天去县城的车已经开走了。”

    李强见状，忙不迭地想平息事态，生怕李清蕊真把警察招来，连声道歉，人群这才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