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也反感的瞪了他一眼,“说什么不着调的话?咱身上是没钱了,可那些歹人知道吗?
再说这马车不值钱?人不敢抢,马总能抢了吧!让你赶赶路你就抓紧时间,废什么话!”
说罢也不理那男人,指挥大丫几个端水端饭,这次没忘了给马车里的小男孩,让大丫给他灌了一口稀米汤,只能给他润了润嗓子,水也好饭也好现在都不敢给他用的。
一行人驾着马车赶在天黑之前到了下一个县城,和等在那里的另一伙人汇合了之后也没停歇。
只是喝了点热汤,吃了口饭。给马喂了点草料,这就晃晃悠悠的上路了。
云娘心里不高兴。
可因为另一个牙婆子跟她有点不对付,人家也确实为了等他们在这停留了两宿了。
不想再出一晚的住宿费,她也不好说什么。
要想在这歇一晚,她就要被挤兑着掏两伙人的打尖钱。
可凭什么呢?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一趟能赚几个辛苦钱还是未知数呢?
不就是赶路吗?行,出发。
反正辛苦的不是她,她回马车厢一样睡。
云娘冷着脸吃饱了饭,扭头就上了马车。
展开自己的行李卷子,倒头就睡,一个人就占了1\/3的马车厢。
林冬初几个人挤坐在一起也不敢大声说话。
夜晚渐渐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风呼呼的刮过,鸟叫虫鸣,和马车轮吱嘎吱嘎的声音。
马车颠颠簸簸,一晃一晃的,林冬初也慢慢有了睡意,不知不觉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个黑影上了车,往云娘的被窝里钻!
林冬初心里一惊,心说不会这么大胆吧,这前前后后也有三辆马车呢,还敢这么胡来?
胆子也太大了点吧?她正打算弄出点动静来?打断他们。
就听一个虽然有些粗哑,却明显是中年妇人的声音开口道,“我的天,冻死老娘了,我们在这儿都等了你们半晚上了,你们怎么才过来呀?”
云娘被一股子寒气弄得打了个哆嗦,醒了过来,听见问话,含糊的说道,“谁知道呢,可能昨儿夜里没月亮,天太黑,他们赶路走的慢吧!”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们路上出了什么事呢?这几天遇到了不少从那边逃难来的,说起来那些事,听了就叫人心里发慌。”那妇人手脚蜷缩在一起,也没觉得有多暖和,她将身子贴到云娘身上,从背后将手伸到她衣服里。
将云娘彻底冻清醒了,“哎哟,凉死我了,你要死呀?干嘛呢?”
“我检查检查你还好不好?嘿嘿,这几天没叫那家伙占到便宜呀?若不是这一趟不安全,三奶奶一直强调一定要找个保镖,我一准陪你一道。”
“那家伙出了名的老实怕老婆,能对我做什么?”听到这问话,云娘彻底醒了。
说什么是三奶奶的命令,离这么远只要她们乐意一起,谁能多嘴?
不过是不乐意为了那三瓜两枣去饥荒最严重的地方罢了。吃苦受罪先不说,都有可能丢了命!
对自己的老搭档不陪着自己,反而推自己去最远最乱的地方收货,心中也是有些不满的。
可谁让她最没底气和人争论呢!为着往远走,每天多出的那两钱银子,她也硬气不起来说自己不去。
可明知道她一个寡妇跟个男人搭伙坏名声,还打趣追问,就有些不地道了。
她不耐烦的遮掩了一句,坐起身来拉开马车帘子往外看了一下,天已大亮了。
她搓了搓双手,拢了拢头发盘了起来,边整理自己边问那中年妇人,“你们怎么在外头等我们?县城里住一宿多好?我们也会进去找你们的,顺便吃个饭再赶路!”
“别提了,听说马上要关城门不开了,我们也不敢在里面等着,回头再把我们关里面,耽误事不说,天天住店要多花多少钱?这次淘到的货可不怎么样,这么花说不定还要赔本呢!”
说罢又回头瞧林冬初这边,“你们这次弄得货怎么样?”
“就那样吧!和往常比,也差不了多少,城里现在这么严重了?都要关城门了?要我说咱们还是别多停留了,快点往回赶吧!咱们人多,也不怕,越往回走越安全!我这一路上都胆战心惊的,收货都没心情!”
“哎呀,你这也太谦虚了,这还叫没好货?这丫头只这双招子就够迷人的了,这骨相,再长大些可不得了!你这还瞒着姐姐我?我还能抢你的货咋地?”那中年妇人豁的一下坐了起来。
刚刚她回头的时候,正好和林冬初的眼睛对上,她做这一行都二十多年了,还一点点的时候就跟着她娘走南闯北的收货,啥样的美人都瞧过。
这丫头可瞒不过她的眼睛,一打眼就知道以后错不了!
云娘回头见她说的是林冬初,笑着摇摇头,“那可不是我的人, 是我路上捡来的,要领回姑苏帮她找三舅姥爷,四舅姥爷的呢!”
“呦,你们两个还真是挺好心呀!”那妇人又好好打量了打量林冬初,有些可惜的说道,“白瞎了这好容貌了,这三舅姥爷,四舅姥爷的,是那么好找的嘛?要是找不到就留下吧!”
云娘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可她当然不能这么说,先不说立不立善良柔弱的人设,就说那小姑娘还在哪看着呢!
她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说这话,这不是还想万一能找到她家里人,盼着能领一大笔赏钱呢嘛!
她冲着林冬初安抚的笑笑,回那妇人道,“应该能找到吧!说是在姑苏城里做大官呢!我这几天悬着一颗心,都没心情问她这事呢!”
说罢冲着林冬初挥了挥手,“丫头,你有大名吗?你爹娘叫什么还记得吗?”
“我叫林冬儿,我爹叫林秀才,我娘,我娘叫秋娘,秀才娘子还有孩他娘。”林冬初睁着眼睛胡说八道,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哟,这孩子还是秀才老爷家的孩子呢!那怎么这么不小心给弄丢了?”
那妇人一拍巴掌,就说云娘怎么会这么好心,还想着帮这娃娃找家里人,原来人家说不定真有做官的亲戚,这是指着领一大笔赏钱呢!就说这云娘心眼最多了!
那妇人在心里诋毁了一下,可却没有表现出来,只问,“这小囡囡在哪捡的?真是丢了?别是养不起不想要了吧!”
“那不能,这丫头一看就是如珍如宝的在养着的,那别的丫头小子们都抢的东西,她都不稀的吃呢!
你都想不到这一路上有多乱,怕是为了躲避祸事才将她藏了起来。”云娘冲着那妇人挤了挤眼睛,“她爹娘怕是不好找,可她在姑苏城里的亲人还是有希望能找到的!”
那妇人眼珠一转,对林冬初笑笑,夹着嗓子装着和善的样子说道,“哎呦,小囡囡,你知道这点东西可找不到你家里人,婶婶自小就在姑苏城里走街串巷,就没有哪个地儿是婶婶我不知道的,你跟婶婶说说,你那个几舅姥爷来着,住在那个胡同,婶婶听听就一准知道是谁家了!”
林冬初哪里知道她几舅姥爷住哪里?好在她以前也去苏州逛过,随口就胡扯了个地方,“我听我娘说,好像是在什么柳枝胡同,还是柳叶胡同的,我记不得了!反正大概就是这么个名字。”
“柳枝胡同、柳叶胡同的?有这么个地方吗?\&云娘停下手里的动作,也要细细琢磨着,那家大官住这么个胡同里?
好在姑苏城里去过的地方也不少,可怎么没这个印象?
“哎哟!姓林,别是东枝胡同的林老爷家吧?”那妇人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见云娘望过来,她解释道,“哎!你不常往那东边去,所以不知道也正常,这林老爷也不是在我们这儿做官的,人家祖上可是世袭侯爵,本来到了林老爷这儿应该已经没了,可天家开恩,又额外加恩袭了一代爵位,所以人家就算没有实权也真真是大官呢!”
那妇人说完这话,又瞧了瞧林冬初的衣服,有些疑惑的猜测,“这是旁枝家的小姐下嫁给秀才了?可出了林老爷家,我也想不出那家老爷姓林,又住在什么枝,什么柳的胡同了。”
林冬初心说,这婆子是不是不识数?
都说了是舅姥爷了,怎么就一定非跟她一样姓林呢?
不过她现在是个小娃娃,也没吱声,到时候找上门去,人家不认,她们就知道是找错了。
这一路上瞧着,他们这队人一点点的增加,看上去像是正经的官牙婆的车队,她反而不想走了。
想赖着人家看看能不能混到个户籍,路引啥的,她虽然能做假的,可是没个样子当参照也做不出来呀!
至于会不会被打被卖?那不用担心,她又不是走不掉!
云娘不知道是不是也没想到 这一层,还是咋地,竟然也没提出啥反对意见。
反而奉承的说道,“还是姐姐见多识广,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有多愁呢!都不知道上哪去打听去!
要我说等回了城里,姐姐同我一起陪这丫头去一趟那东枝胡同,成不成,是不是的,咱们去问问。万一真是呢!咱们是不是也能赚个辛苦费!”
云娘边说边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那大户人家手都松着呢,手指缝里随便漏一点,也够我们姐妹吃用一年的了吧!
至少也能抵得上这一趟的辛苦钱!”
那妇人听了这话心中一喜,忙凑过头去小声的回应道,“真的能加姐姐一份?”
“那是自然,若是没有姐姐跟着,我心里也不托底呢!那大户人家我从来都没进去过,不像姐姐有底气,我怕是见了那贵人都不敢吱声呢!”云娘也不是自己找不到东枝胡同,分出些不知道能不能得到的利益,不过是为了堵这碎嘴婆子的嘴罢了!
再说往常都是她们两个一起进货,出货,她也还算照顾他们孤儿寡母的,和她分利益,总比分给那些臭男人强!
她心里也能舒服一些。
那妇人听了这话很是高兴,却也还冲着马车箱外指了指,“那家伙没意见吧?”
“他能有什么意见,本来就应该是姐姐同我搭伙的,再说这人是我捡回来的,自然我说的算,你也知道他是个老实头,只要他婆娘不知道应该就不会有人找事出岔头!”
云娘撇了一下嘴,心说,是他自己说了若是有了赏钱也不跟自己争,瞧他还哪有那个脸来找自己理论?
“那你放心,我一准不多嘴,就是咱们两个一路去收的货,捡的人!”那妇人也是个精明的,悄悄拉了一下云娘小声道,“别再和旁人说这小囡囡是你捡的,只说是旁亲或是认识的小姐妹拜托你将人捎到城里娘家,为家里省点口粮就行了。
那些人眼睛都尖着呢!万一瞧上了这丫头,不想放手,咱们还要多分点利益给她们,不值当的。
回头你找个借口堵住那老实头的嘴,实在不行,就说要是真领到赏钱也分他一份。”
那婆子得意的一笑,接着说道,“到时候,赏没赏,赏多少,还不都是我们姐妹说的算?”
“行,我都听姐姐的。”
那妇人见云娘这么听话,也满意的点点头,又环顾林冬初身边的几个孩子,见都是黄毛丫头,黄毛小子,普通面相不值什么钱……
一直到她的目光移到躺在那儿,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小男孩身上。
眼睛不由的又是一亮,拉着云娘的手晃了又晃,“妹子,你这一次收获真不少呀!这小男孩不会也是你捡来的吧?这货品相可真不错,你花多少钱进的?”
“别提了,要不是被这模样晃了眼,我也不至于晕头晕脑的被人骗了。”云娘提起这个气还不顺呢!“没看见还在那儿躺着呢嘛!头两天都出气多进气少了,这两天多少有些缓过来了,瞧着是个命硬的,说不定真能挺过来,我也不至于到了三奶奶哪没办法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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