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外面天是银灰色的，月亮很亮。

    冷幽幽的冷气从四面八方往房间里钻，然后被被窝阻挡在外。

    “老三，该起了。”

    林寡妇细细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林陌一错耳朵听成了——该死了。

    他呆滞两秒，爬起来穿衣服，喜服质感很好，但不抗冻。

    他穿上长裤长褂跟长靴之后把棉袄披在上面出去。

    客厅里已经摆好了等会儿要用的各种东西。

    洗脸盆摆了三个，林国有拿着一把锋利的刀片站在一个盆旁边儿。

    林陌越看越眼熟——这玩意不就是昨天林国有剁林彩彩手的时候用的那把？？

    他记得这刀片还是从林国有肉里抽出来的。

    林陌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礼貌拒绝，“我胡子没冒出来，就算了。”

    林国有幽幽的看着他，“老三，规矩就是……”

    “万一刮破相也不好。”林陌把话说明白。

    林国有：“就是陈旧，本来就应该顺应时代把这些规矩给去了的，本来你没胡子也不应该刮，我就是示意一下。”

    他说的颠三倒四语言混乱，到后面干脆闭嘴了。

    林陌看了眼外面，“快来了吗？”

    “快了快了，别急。”

    林寡妇满脸堆笑，“我先跟你说说，分会儿人来了，我跟你姐姐还有你哥是不能露面的，只能你自己过去。”

    “到时候你记得全程别说话，说了话不好，不吉利！”

    “还有，出了林家不要回头，别走回头路，人这一辈子最不该的就是后悔，就是走回头路，你未来那么好，不用走回头路。”

    林陌全都认认真真记下来。

    到时候要是哪儿错了，那就是林寡妇坑的他。

    坐了也没一会儿，就听到了远远传来的唢呐跟铜锣声。

    林寡妇跟林国有站起来往房间里回避。

    林寡妇：“老三啊，你记住，人来了你别主动走过去，要等人来请你才行，知道吗？”

    林陌点点头。

    林寡妇关上门。

    很快，林家院子里就涌进来了穿着黑袍的人。

    一个又一个黑袍人抱着箱子走出院子，在院子外面等着。

    过了一会儿，有轿子抬过来。

    金色红色跟黑色三色，最外面罩着一层黑色的布，黑布上绣着密密麻麻的繁复符文，帘子一样垂下来的黑布里面能看到是红色的。

    “请您抬步。”

    两个黑袍人上前，缓缓低头。

    他们一个手里提着拳头大的铃铛，一个手里拿着雪白拂尘。

    声音听不出男女，有种多重音调复合在一起的怪异感。

    让人脊背发凉。

    林陌面上表情没有变化，站起来朝轿子走过去。

    他走的速度不快，那两个看不清脸的黑袍人就跟在他后面。

    林陌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是第八天，明天就是第九天，可以离开了。

    他一走近，就有黑袍人恭敬的用手抬起本就挽起的帘子。

    林陌弯腰坐进去，轿子内部是红色的，外加金色链子，让林陌有种镇压妖物的感觉。

    尤其是内部的红色纱幔上绣着道道金纹。

    轿子里外都挂着一种会发光的石头。

    石头照出莹莹的光。

    林陌被抬得稳稳当当。

    明明是不平坦的土路，但这些黑袍走的就跟平地一样。

    每家每户村民都在门口点了一盏灯，摇摇晃晃的灯火在刮着风的夜晚安稳的燃烧，没有一点儿灭掉的迹象。

    轿子走上了大路。

    周围浓雾渐起。

    “叮铃——”

    走在轿子后方拿着铃铛的黑袍人开始摇晃铃铛。

    每走几步就摇晃一次。

    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在浓雾中传的很远。

    这次没出现上次走浓雾时候出现的景象。

    林陌数着数。

    在浓雾中走了有360个数的时候，拿着拂尘一直走在轿子侧边儿的黑袍人往前面去了。

    后边儿铃铛不响了。

    拂尘一抽一晃，眼前的浓雾就散开了。

    却不是林陌上次过来时候的那个大殿，上次没台阶，面积也不算大。

    这次有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跟通天道一样的台阶。

    他两只手抓住轿子两边儿，都做好了轿子在爬台阶的时候斜过来的准备了。

    轿子忽然微微一沉，随后猛的蹿高。

    抬着轿子的黑袍人们仿佛没有重量，轻飘飘掠过数不尽的台阶，几个起落就触碰到了云层。

    此时霞光微亮，天地间不再灰蒙蒙一片，而是蒙着一层冷掉的浅灰，给整个天地都加了一层冷色调滤镜。

    狂风刮的轿子里的红纱飞起。

    林陌看到了天际的红霞，以及触手可及的云层。

    他伸出手，下一秒轿子再次拔高，穿过了云层。

    碰触到云雾的手有些湿润润的。

    他收回手，新奇的看着这一切。

    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天地间只有风声。

    林陌深深吸了一口，只觉得心旷神怡。

    游戏里的景色，可真好啊，让他疲惫的精神都有种被洗了一遍的感觉。

    “叮铃——”

    铃铛再次响起。

    林陌看到了一座宏伟的大殿。

    很难想象这座大殿跟那个小小的村子有联系。

    轿子轻飘飘的落下来。

    林陌站起来，大殿的门开着，里面没人，黑袍人们站在外面请他进去。

    林陌没有转身跑。

    这一路见到的这些让他充分认识了这些黑袍人的不好惹，以及被他们供奉的存在更不好惹。

    他走进高的仿佛为巨人建造的神殿。

    身后的大门关上。

    殿内燃烧着烛火，很安静。

    林陌仰头看正中央供奉着的神像。

    那是一个穿着袍子的存在。

    神像太高了，他只能看到神像的下巴，看不到具体情况。

    等了一会儿，想象中被解剖或者生吃的血腥场景没出现。

    林陌干脆在神殿里转了一圈。

    神殿没有后门，除了前门其他地方都是墙。

    数不清的烛火照的整个殿内明晃晃的。

    按理说殿门紧闭，这么多烛火燃烧会让空气变稀薄，但他完全没有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林陌无聊的待了一会儿，跑去观察蜡烛，发现蜡烛烧了好一会儿也没有降低的意思。

    感觉时间好像凝固了一样。

    他把几个蒲团拼接在一块儿，自己躺上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