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天道,你该明白的,要想短时间内做出改变,他就必须学会面对这些不堪的回忆】
他知道,让江徊回忆那些近乎是创伤的记忆等同于在伤口上撒盐,但有时候不破不立,腐肉必须剜去,才能生长出新鲜的血肉。
如果想要拾起曾经自然通透的表演习惯,就必须要直面那些强加在记忆中的生硬模版,将基于身体上的条件反射彻底拔除。
江徊正对着镜子,房间的灯被游慕关上了一半,只有一个台灯散发着莹莹的亮光,使他能透过镜子,看到自己的正脸。
听到游慕的话,江徊心脏满了半拍,眼睫微颤,不知对方为何要这么问他。
可他还没想明白,紧接着便感觉肩上的双手施加了些力道,对方在他耳边提醒:“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可他,要是承受不住怎么办?】看着江徊逐渐发抖的身躯,天道担忧不已。
【不会】
“……”江徊启唇,对着镜中自己的脸,怎么都说无法说出那些尖酸刻薄的话来。
他抬眼看向镜中的青年,对方面色平静中带着不容置喙的神情,似乎逼迫他回忆这种糟糕的事情会对他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于对方而言,根本不在意。
在对方神色中寻不到一丝的松动,江徊垂眸,哑然许久后,对着镜中自己低落的脸色,迫使自己回想那段他拼尽全力想要忘记的,使自己狼狈不堪的记忆。
“……他们……他们都在看我……皱着眉……冷着眼,看我的时候,像是在看一场马戏团失败的表演……”
“他说,我这样不对……那样也不对,怎么做都不对……他在嘲讽,说我,说我不是被外界誉为天才吗?怎么……怎么连这点剧情都演绎不下来……”
‘他总在打断我,每一次,都是这样……’
江徊看着镜中的自己,那样的仓惶与无措,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剧组的现场,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是冷眼旁观的,朝他施加着抽象意义上的暴力。
冷气从心脏的血管蔓延至全身,手脚都被冻的麻痹,就好像,他一直未曾从那场险些窒息而死的溺水戏中挣脱出来。
“还有呢?那个人,是怎么教你演戏的?”青年的声音引导着,将江徊从一处寒潭中,拉往另一处火场。
“他……说,我不会演戏,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让我,摒弃从前的……一切恶习……”
“他让我对着镜子,一遍一遍的演示着表演的痕迹,没按他说的做,便打……”
“掌心很疼,他在骂我,声音很大……”
江徊破罐子破摔的放任自己努力的回忆着,回忆那些细节,回忆那人叱骂时扭曲的面容。
“可以了……我知道了”游慕松了手,低眉眨了眨眼,在对方耳边叫停。
隐隐作痛的手掌被牵起,十字交叠的握在一起,江徊听到他说:“放心,现在、以后,都不用再怕了”
他透过镜子,看到身后的人走了半圈,抬腿跨坐在自己身上。
惊讶之余,视线被遮挡,他的意识和思绪,从镜像中被人抽离出来。
侧脸被修长好看的手抚上,施加压力被抬起,江徊看到了游慕放大的面容,即便在昏暗的灯光下,那双过分绚丽的眼眸也柔和如一汪兑了糖的甘泉。
“乖,你做的很好,这是奖励”指腹摩挲着手下的皮肉,游慕微垂着头,侧了侧脑袋倾身上前。
下一秒,双唇相贴,一个吻落下。
闭合的薄唇被撬开,气息交融的感觉新异又上瘾,极度的刺激着江徊的神经感官。
游慕捧着对方的脸浅吻,这个世界的江徊是拍过戏的,虽然没真亲过,但一定也见过不少。
虽然技术大不如前,可也勉强说得过去。
啧……这种事情还要重新教一遍,麻烦。
游慕在心中幽幽的想着。
天道捂着眼睛愤愤不平的溜走了,难得没出来打扰,也没带上电击。
留存在脑海中的记忆没办法掐头去尾的硬生生删除一段。但用一段新的记忆,去替换那些腐朽生疮的糟糕片段,是帮他克服心理障碍的最快办法。
往后,若是江徊想起来,便不会那么糟糕了。
“……唔”稍稍分开一些,游慕换口气的功夫,腰背被环着,一只手从后脑用力将他再次摁过去。
更显激烈的亲吻,由江徊开始主导。
江徊摁着他的力道格外大,使得游慕一时间没能挣脱,又被卷入其中。
一边用手抵着,游慕心中思绪翻飞。
哎,他之前什么来着?
就说弋冥不能要。
小狗好是好,但在原世界,一开始的奶狗被养大了胆子,逐渐蜕变成狼狗,一个劲的要他负责,向他确认关系。
他本就是打了只撩不负责的算盘,发觉对方占有欲越发过分,有些难以招架,便生出了些许分开的念头。
没想到只是真假参半的说自己活不下去了,弋冥便发疯似的抱着他不撒手,说什么不会叫他死、他们要永远在一起的话。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觉魂体不对劲昏迷过去,再醒来时,还没查看自身的异常和身处的密室,便被天道抓来了惩罚世界。
仅仅凭借苏醒时的环境,他便能猜到弋冥的打算,无外乎是搞那种小黑屋强制的节奏。
可他游慕身为活了上千年的恶鬼,最讨厌束缚和管控。
其实刚苏醒时,看着满身的铁链,他是极为恼怒的。
只不过这种情绪在天道出现时被打破。
到了现在,虽然他仍旧不虞,但也算是理智了许多。
上次也算是简单教训过对方,心中对弋冥虽有气,但看他这般承受着心理疾病,倒也暂时不计较了。
总归是他占了便宜的,便多担待对方一些吧。
等这些惩罚世界结束,便,各自循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