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愿放弃了身躯与身份的原身,对游父是带着怨念和成见,他似乎不明白为何一个男人能每日消沉低迷,颓废成对方这副模样。
父子两人的关系,大部分时候都是冷漠的,有时甚至是降至冰点。
后来游父也意识到他们父子之间的问题,在池鸢的撮合下,试图缓解,但原身积年的怨念仿佛严冰,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消解。
获取了原身部分记忆的游慕,能明显看出原身的偏见和被宋家那些舅舅教唆出来的怨怼。
原身时刻想要逃离这些糟糕的事情,他讨厌游父,讨厌池鸢,讨厌一切。越是管束,便越是叛逆,逐渐演变成了四处挑事的性子。
游慕来的时间还算早,只是依旧没能拦下游父自杀的行为。但和池鸢这个小后妈,相处的还不错。
游父是去年死的,死因是自杀,跳楼身亡。
对方刚结婚的那些年,外界都说游家少爷好运气,被宋家相中,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带着游家的产业也拔高了不少。
毕竟江城比之荣城,根本不在一个量级,荣城的世家才是商圈顶尖的那一批。
众人艳羡不已,恨不得以身替之。没人会在意当事人的想法。
游父不喜欢宋岚。被逼无奈的婚姻,强制失去的自由,约束压抑的环境,被迫产生的孩子,这些都压的他喘不过气。
在宋家长期的压抑束缚和轻蔑中,他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
被赶出荣城的时候,他是开心的。但很快,游父发现自己病了,他终于得到了自由之时,却开始畏惧自由,哪怕只是外出几分钟,他都会下意识的慌张。
压抑的婚姻将他改造,连带着原身这个亲子,游父都是带着些厌弃的。
他很矛盾,一面的认知中,在强调这是他的孩子,另一面的意识里,他厌倦着原身流淌着一半宋家人的血液。
这样反复无常的的态度,加之在宋家生活的那几年,造就了原身敏感且不稳定的性格,高傲和张扬是他的保护色。
池鸢的到来,对游父来说,像是一剂缓解药。他们的性格很契合,如果没有宋岚这个前提,或许两人会幸福的走到一起。
只是相差十岁的年龄,注定了他们的错位相遇。
游父尝试过拥抱新生活,尝试过去接受池鸢,尝试着去治愈伤痛,但他依旧无法做到忘却那些糟糕的回忆。
池鸢燃烧了整个青春韶华,甘愿用自己来帮助游父走出阴霾,却依旧没能如愿。
现实并非童话,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或许每个人都梦想过成为谁的救赎,年少情真的池鸢妄图用自己纯然的爱来拯救游方希,最终却是惨淡收场。
在病情反反复复的折磨中,游父选择了自杀。
爱人死后,池鸢似乎没了目标,撑着精神爱屋及乌般的照料着游慕,又被查出了棘手的病症。
如今,年仅二十八的池鸢,躺在重症监护室内,奄奄一息。
游慕转头,看向左手边,那个与游父并排的空墓碑。
这是池鸢为自己寻好的归处。
她不畏惧死亡,在安排好游慕之后,便坦然要追随爱人而去。
游慕在陵园停留的时间有些久,久到司机都觉得双脚发酸。
司机搓了搓手,或许是带着些心理作用,他总觉得陵园里的温度低上好多。
初夏的夜本该清爽的,只是站在这里,吹过的风都带着丝丝冷意。
“小少爷,已经很晚了。”看了看时间,司机小声催促。
“走吧。”
站起身,游慕在司机的注视下,总算有了动作,二人离开陵园。
汽车在公路上平稳驾驶,池鸩忙到深夜,揉着眉心缓解疲惫,待车子停稳后,便直接推门下车进入别墅。
这里不是池家的祖宅,是他为了方便独居的一套别墅,距离公司近一些,交通便利。
抬眼看到别墅内亮着灯,池鸩凝起了几分精神。
险些忘了,现下是两个人一起住了。他应该做好心理准备,这次小孩回来,又会给他在家里折腾些什么出来。
指纹解锁,房门推开。客厅暗着灯,静悄悄的没什么异常。
池鸩挑了挑眉,换了鞋,扯了领带往里走,客厅内的酒气飘散而来。
酒精的味道十分明显,循着气息,池鸩皱着眉来到了气味发散的源头。
客厅昏暗一片,沙发的阴影里,似乎躺着一个人。
空酒瓶脱手,瓶身顺着沙发的纹理咕噜噜的落在地毯上,又顺着地毯缓缓靠在池鸩脚边。
池鸩低头,从衣服外套中拿出手机,询问负责看管小孩的司机对方今日除了墓地还去了哪里。
如果是去看游方希的墓碑,以对方的性子,不至于喝酒。
那便只有……
手机震动提示,对话那头司机回了话。
【老板,少爷今天还去了一趟医院,去看了……池鸢小姐。】
摁灭手机屏幕,池鸩心中了然,弯腰将酒瓶捡起,转身打开了客厅的灯。
光线骤然亮起,将随意侧躺在沙发上的人惊醒,他抬手搭在惺忪迷醉的眼前,遮蔽头顶过于强烈的光线。
茶几上,地毯下,横七竖八的酒瓶足够六七个,多是啤的,白的也有几个。
“……你回来了?”象征性的询问了一下,醉酒的人并没有过多在意池鸩。勉强撑起上半身,拖着自己费力的靠坐在沙发上,他在一堆空酒瓶中,寻找着还没喝完的那个。
“除了参宴,我不记得有允许你喝酒。”
指尖刚触碰到的瓶身被抽走,满目迷离的小青年抬头,不乐意的伸腿踢开一旁的空瓶子,带动玻璃材质叮叮当当的响成一团。
“不喝就不喝。”将脖颈甩到一边,游慕顶着醉醺醺的头颅,肢体紊乱的撑起身形,要往楼上走。
只是酒意迷惑了意识,分不清方向看不清脚下,踩到圆筒形的瓶身,他一个踉跄倒去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