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慕被带去浴室清洗,擦干净水迹被放在床上时,他总算能喘口气。
只不过四肢都还是累的,瘫倒在柔软的床垫上之后,他就没了再动弹的心思。
其他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他觉得有必要先睡一觉。
又一次被困倦侵袭着意识迷离之际,浴室门被打开,争相涌出的水雾里,男人裹了条毛巾便出来了。
游慕知道,但不太想理会,直到身边的床垫凹陷,指间被穿插进别人的手指,交叠着被带入被褥里。
哪怕是在倦怠之中,头脑中的警铃依旧响彻,迫使游慕清醒过来,甩开男人的手,费劲撑起身体缩在床头,抗拒着对方的意图。
“我要休息。”
伸腿踹过去,只是力道不似以往,扑了个空,反倒是被攥住了脚踝,重新拽了过去。
“惩罚,还没够。”说是惩罚,不过是池鸩没吃饱,寻个借口罢了。
但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仿佛是长辈在惩戒不听话的晚辈。
听对方这话,游慕也恼了,被折腾了一通,虽然不甘愿,但事已至此,再纠结也没有意义。
只是对方的手段并不光彩,还惩罚!真是好大的脸!
“我可去你的吧!什么惩罚?我成年了,去哪里要你管?”
伸手甩过去一巴掌,游慕这次没收着力道,直接在男人侧脸上落下一道鲜红的巴掌印。
不过这巴掌打过去,他便有些后悔。打人不打脸,况且以对方这样的身份地位。
心下的火气落了几分,但今夜这事说破了天,他顶多就是没听话去了酒吧,而对方却是故意借题发挥。
他清楚的很,就算挨他一巴掌,对面这人也是活该!
窝着火,游慕没动,心想若是男人敢动手,他就敢还手。
但对面人的反应显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池鸩伸手抹了把脸,钳制着打过自己的手,拉在侧脸上,挨了实打实的一巴掌也不生气,反而笑道:
“打吧,气撒完了,我们继续。”
“……”
游慕着实被噎了一下,伸腿再次踢过去,又被躲开。
他有些烦躁,视线落在窗外,思索着现在逃跑的可能性。
这点不着痕迹的探看自然不会被池鸩忽视,他很清楚床上的人在想些什么,伸手将游慕的手腕带到唇边,胜券在握的说:“翻车,跳窗,撬锁,这些事情宝贝儿不是都试过吗?跑的了吗?”
“当然,叔叔可以再给你一次折腾的机会,只不过,闹到最后,被抓回来,还是要受着的。”
听了这话,游慕脸都黑了。
身体健全的时候都没能跑出去,以游慕现在的状态,根本走不出别墅区。再来,荣城处处是监控,出行有消费记录,对方找他太过容易。
这是笃定了自己跑不了。
“卑鄙,禽兽!”
“我是禽兽。”男人不以为耻,反觉得面有荣光,扯掉围在游慕腿边的被褥,伸手捏着人脸颊,勾勒着那因为气恼而越发鲜活的眉眼。
保持着道德,是捞不着人的。他那点良心,早就在一次次的纠结中被磨没了。
商人,不择手段一些,不是很正常吗?
“游家人确实好颜色,池鸢为了一个大自己十几岁的老男人要死要活,起初我是不屑的。但现在,我懂了……我们兄妹,算是栽在你们游家人手里了。”
池鸩逗弄着游慕颤抖的眼睫,突然共情了池鸢曾经那种不管不顾的疯魔样子。
只要眼前这人落在怀里,哪怕是对方架着刀枪,他都能做下去。
哪怕对方再怎么折腾,他也乐意奉陪。
“你不也是老男人?”游慕轻嗤,嘲讽男人五十步笑百步。
年龄差距确实是一条抹不平的沟壑,这点池鸩面上不显,但其实很在意。
被小青年这么提及,多少有些戳到了他的痛处。
但他不可能凭空消磨那十几年的光阴,也无法因为年龄的差距就这么将人放走。
池鸩瞳仁黑了几分,点头称是,伸手将人强制翻过去,掌心拍在臀肉上。
刚将游慕带回来的时候,对方还是清瘦的,不爱吃饭,又挑食忌口的厉害。
来别墅这半年多,徐姨准时准点的做着饭,捡着对方爱吃的菜色换着花样的做。虽然对方依旧挑食,但一日三餐规律了不少。
长高了,也长肉了,触手生温,皮肉包裹着骨骼,手感极佳。
“……是,腰往下压。”
游慕撑着手臂,腰被摁着往下陷,忍不住低声谩骂:“你他妈……狗东……!”
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游慕浑身一激灵,趴在床头,捂着口鼻不说话了。
也不是第一次了,再挣扎受罪的也是自己,他没了反抗的心思,只是一个劲的发抖。
“怎么还是满嘴的脏话,对待长辈一点礼貌都没有?教你的全忘了?”
这会儿男人倒是端起了长辈的谱,严苛的样子,像是个合格的叔叔,如果单看上半身的话。
“……”
没得到回应,但打定主意要给晚辈纠错的人,追根究底。
“该叫我什么?”
“滚……!”
刚骂了一句,便又被罚了。
游慕呜咽了许久,又在耳边听到这人孜孜不倦的追问。
“说?”
“池……叔……叔叔。”
脑袋被掰过去,床头的夜灯很亮,照亮了男人的脸,也让游慕看清了对方瞳仁里的自己。
对方低头吻过来,说着:
“记住,现在,你是清醒的。”
这话让游慕猛地反应过来,他已经不再受情潮的控制……却还是……
思绪再一次被扰乱。但很快,他无暇顾及了……
一丝灰蓝的光从没来得及拉紧的窗缝中透过来,游慕挪动眼球往光源的方向看去。他已经混淆了时间,只觉得似乎是要日出。
‘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这句热播剧的台词不知为何突然从脑海中冒出来,余光扫过身下凌乱的被褥,游慕觉得虽然不算贴切,但和现在的情形,差不了多少。
裸露在空气中的半截小腿有些发凉,但游慕一点力气都不想使,陷在床垫上,没有丝毫要动身的念头。
恍恍惚惚,断断续续,脑子不清醒的时候太多,他不确定现在是什么时候,又是哪一日。
纠缠打旋的被褥被撑开,将游慕完全包裹。
搭在腰间的手臂稍加用力,便将他翻身转了过去。
额头抵在对方胸膛,自身冷却下来之后,便觉得男人身上的热度有些高。
游慕想往后退一退,却被揽着抱了个满怀。
“真惊喜,这次宝贝竟然没跑。”
男人带着几分调情的声调早已不似初见时的冷凝,只不过听在游慕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富有磁性,反倒是聒噪的厉害。
……他倒是想跑,能吗?
“饿了吧,带你去洗漱,等会儿下楼吃些东西?”
手臂捞起床下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池鸩才知道耽误的太久了,向楼下的徐姨发去了消息,他抱着游慕去浴室洗漱。
游慕很累,累到一根指头都不想动,除了身累,心也挺累的。
虽然有男人的提前预告,但这种角色的转变,适应起来并不容易。
况且,他之前那样作精挑事,他根本想不清楚究竟是哪一步出现了问题,以至于男人对他的兴趣这么……丰沛。
全程都像个玩偶,游慕任对方摆布着穿衣刷牙,而后被抱着下楼。
窗外天色压痕彻底黑下去之后,他才意识到,刚刚不是天际将明,而是傍晚的最后一丝光线。
他竟然,被对方拉着做了一夜一天!
想到这里,游慕有忍不住要骂,但他心有余悸,最终还是看着男人的侧脸忍下了。
楼下,餐桌上的烛台燃着蜡烛,几盘现炒的饭菜和蛋糕摆在桌面上,莹莹的烛光传来蛋糕的香甜,游慕愣了一下。
“先吃些饭菜垫垫,蛋糕一会儿再切,我问过宋霜,她说你的生辰是在夜晚,还好,没错过。”
池鸩夹起饭菜喂过去,给人填饱肚子。
其实中间他喂过几次饭,徐姨端着碗碟送上来的,不过当时小青年正迷糊着,只记得听话张嘴开吃,其余的都混入了昏沉的意识里,沉入海底。
“……还不是你。”饭菜激发味蕾,游慕觉察出饥饿,没再抗拒,一口一口的吞吃入腹。
“抱歉,我的错。”虽然承认错误,但男人反悔的并不诚心。
饭菜吃的差不多,池鸩将一侧的蛋糕挪了过来,一边抱着游慕,单手拆开包装,放置了生日蜡烛。
“原本亲自烤了蛋糕胚,想要尝试做一个,可惜昨天做的三个全都烤焦了,计划今日再试一试,不过……现在只能让徐姨赶制一个出来。”
“以后再亲自做给你吃。”
男人拿火苗引燃细蜡烛,说话时的声音过分柔和,简直像是换了芯子。
游慕侧了侧耳朵,没吭声,只是看着那火苗在对方的手下逐渐增多,燃烧的焰火宛如落在了心底,暖意渐浓。
火光中,男人侧头看过来,说着:“许个愿吧……或许流星和焰火无法帮你实现,但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竭尽全力。”
对方瞳仁里火光摇曳,软下来的态度有些令人难以招架。
窗子似乎没有关紧,一缕风吹过来,没能干扰餐桌上的生日蜡烛,倒是把心间燃起的火焰吹的七零八乱。
游慕抿唇,在男人定定的神色中,眼底的火光跳了跳,开了口:
“你能……别顶着我吗?”
“……除了这个。”
“那你能……”
“也除了这个……”
四目相对,空气中似乎蔓延起了丝丝缕缕的尴尬。
终于,游慕没忍住憋笑,溢泄出了一丝气音。
刚说完霸总发言的池叔叔有些抹不开面子,也知道这是对方故意为之,虽然有些丢了面子,但能将人哄开心,倒也不错。
“许愿的事情我们先放一放,先吃蛋糕……” 厚脸皮的人将刚刚的话题搁置,拉着小青年的手切开蛋糕。
一小勺蛋糕要递到游慕嘴边,却又在中途转了个弯,男人吃下甜腻的奶油,垂头吻过去,口中是带着祝福的呢喃:
“游慕,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