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宴会上,池鸩穿过人群靠过去,青年坐在沙发一侧无聊的摇晃着杯中果酒,对面的座位是空的,宋家人已经离去。
“刚刚聊了什么?”池鸩有些意外,垂头向游慕询问起了刚刚自己不在时,几人言谈间的话题。
从宋家人口中说出来的,不会是什么好话。特别是这几个总想和游慕套近乎的。
当初宋家人狠心将游慕父子推出家门时,这些‘亲人’默不作声,如今一切都过去了,他们倒是拾起了这份血脉至亲,倒也可笑。
“没什么……”指尖敲打着杯壁,游慕兴致缺缺,对男人有些爱搭不理。
脑袋上覆上一只手掌,游慕不乐意的甩了甩头,愣是没将这手甩开。
“累吗?”
支着脑袋仰头,游慕侧眼看着身旁人,扯了扯嘴角,假笑:“累呀,堆着笑脸应酬,能不累吗?”
脸都要笑僵了。
看对方没什么精气神的样子,像是被抽干了空气的气球,池鸩忍俊不禁,低声询问:“这种宴会确实无聊透顶,想溜出去吗?”
支起耳朵听着,游慕挑了挑眉,转头看过去,这话可不像是男人会说的。
“怎么溜?”
“走。”
伸手扯过小青年的手腕,池鸩将人拉起来,从一侧的偏门离开会场,一路走去停车的地方。
原本情绪低迷的人随着喧闹的远去,瞳仁里逐渐有了光彩,呼吸着外界的新鲜空气,心情都回温了不少。
两人坐上车,一路疾驰驶出老宅,绕过盘山公路,兜着风远离那些饶人心烦的琐事。
游慕坐在副驾驶,手臂压在车窗上冲着风,觉得灵魂在山风的吹拂下被洗去了疲倦,剩下来的都是好心情。
“不过……我们走了,宴会怎么办?”说到底,这次他自己是宴会的中心,现在人跑了,真的好吗?就把来客晾着?
“自然有人看着。”车速缓慢了些,池鸩看着路,接通了池华打来的电话。
“三弟?你去哪儿了?秦总正找你呢!”
一接通,池华带着几分焦急的声音传过来,似乎秦总带来的担心大单子在自己手下化为泡影。
“临时有事,出去一趟,二哥帮忙看着就行。”
“可是……”一向工作认真的弟弟丢下了自己的主场。听着电话那头风声和汽车的引擎,池华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人已经不在老宅了。
“带上轩铭,他不小了,别总是放任他四处撒欢,也该学着应酬这些了。”转动方向盘,池鸩开车转过一道弯,顺带同电话另一头的人通话。
提到池轩铭,池华当即不推脱了。原本今日是游慕的主场,他不方便带着儿子招摇,既然三弟都这么说了,他自然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好吧。”
挂断电话,池华立刻从将角落将只顾着喝酒的儿子拉起来,叮嘱着:
“轩铭,你小叔叔临时有事,下半场宴会,跟着我去见几个合作商,别整日板着一张脸,记着要礼貌些,及时喊人!”
“爸,我不喜欢这些,游慕呢?”既然小叔叔走了……
池轩铭放眼望去,却没看到游慕的身影。
有些恨铁不成钢,池华看着四处张望的儿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不清楚,估计跟着你小叔离开了,你给我打起精神来,以后池家的重心是要落在你身上的,这也是你小叔叔的意思,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上心呢!”
“……哦。”酒杯被夺走,池轩铭被池华薅着脖子带走。
两人离开,池秋才从侧面的屏风后走出来,看着宴会上一改往日低调作风的池华带着池轩铭四处与人交涉,他将指甲掐进掌心,也没能抵消心头的不甘。
竟然是……早已内定了?连一丝的机会,都不给他了吗?
凭什么!凭什么!他比池轩铭这个只会玩乐的公子哥差哪了!
是因为对方跟在游慕身边像条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怜?还是因为,他亲近老爷子,从一开始,便被剥夺了参与竞争的资格?
池秋揣着满腹的疑问,悄然退出了宴会大厅。
池鸩将车子停在无人区的一段公路旁,背靠密林,远处是荣城的人工湖泊。
天边的云团被晚霞渲染出粉紫色调,隔着一道绵延的山脉,霞光与水面一色。
偶有飞鸟掠过湖面,惊起一阵波澜,打乱半圆日光映在水中的倒影,为静谧的画卷平添一分生机。
靠坐在车尾,游慕仰头喝着啤酒,晚风拂过,吹乱发丝。
一只手伸过来拂去,将随风浮动的发收拢在耳边。
游慕转头望过去,男人正夹着香烟,看着他身侧的风景。
“吸烟有害健康,池叔叔。”
虽然习惯了男人身上携带的烟草味,但任谁都不喜欢吸纳二手烟。
抬手往嘴边送的动作微顿,男人夹着香烟垂下手臂,从游慕手里拿过罐装啤酒,喝了一口,冲掉口中的烟气。
将啤酒放在一侧,池鸩撑着掌心靠近,解释:“几十年的习惯了,是该改改,但难度有些高。”
说着,垂下的手臂便又要顺势递到嘴边。
肌肉的惯性记忆总会快于大脑做出反应,半截香烟落在嘴边,但这次池鸩没能噙住,反而是避开火星,夹着香烟的手抚上了游慕的脸。
“我想,我需要一些别的……”
游慕看着男人逐渐靠近,动作缓慢带着几分试探的贴上自己的唇。
他没躲,却也不主动,只是抬眼看着,在过近的距离之下,与对方视线交织。
瞳孔是灵魂的窗口,对视之际,宛若两个灵魂交融。周围的感知在缓缓消减,仿佛,只剩下了眼前人。
游慕不清楚感情,他的阅历还太过浅显,或许还无法分辨细微的情感差异。
但在清醒的状态下,他知晓自己并不抵触对方的接近。那些在迷蒙之下被忽视的感官,在此刻逐渐清晰。
唇缝被撬开,对方抚弄着他的脸颊,一步步深入。
伸手抚上对方的肩,又勾着脖颈。以为要被推拒,却得到回应的人在短暂的凝滞后更显肆意,转身将他压在了车尾后窗上亲吻。
日光寸寸下移,大部分的光线被山峦遮蔽,游慕被放开的时候,周围的天色压暗,残阳落在脚边。
抬脚踢开挤进腿间的膝盖,游慕反手撑在车尾,调试着呼吸,就着远处最后一抹金光,看着身前的男人,歪头说着:
“池鸩,我并不觉得你能压制我一辈子,你给我的这些东西,或许在某一天,会化为刺向你的利剑。”
男人很清楚游慕的意思,但他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便不怕将来被反制。
捻灭掉落在脚边的烟蒂,池鸩压过去亲吻在对方唇角:“饲养一只猎鹰,总要接受一些反噬,我很清楚。”
“但我觉得,或许在见识过广阔天空后,这只鹰,依然会落在饲养人的肩头。” 伸手将游慕的手臂攀在肩膀,池鸩满目笃定之色。
“你很自信?”
游慕嗤笑,不明白男人哪来的自信。只是视线撞进对方的瞳仁,他垂下眼眸开始思索。
截至目前,他从没有给过对方明确的回应,唯一能有一些倾向的……
“你偷听我们讲话?”
拧起眉头,游慕开始回想和宋莫阳的交流中,是否说过什么不该说的。
“摄像头就在那里,我凭本事查到的监控,怎么能叫偷听?”宋家人太过可疑,他不得不防,庆幸游慕并没有答应对方。
虽然不能以此断定对方的心,但游慕没有选择宋家人摆在面前的路,至少,可以证明,他在游慕心中的地位,高于宋家人。
将将萌生出来的那点心思被挑明,游慕盯了男人半晌,直到夜幕降临,才侧过头,踢着脚边的土块,低声骂对方:
“混蛋……之前骂你的一点都没错。”
将人从身侧推开,顺便又踢过去一脚解气。
游慕梳理着散乱的发丝,拉开后车门,要坐进去时,又转头:
“我是对你有那么一点兴趣,但我不觉得自己是个专一的人。池鸩,我不接受被出轨,你最好想清楚,再决定是否要继续绑缚着我。”
既然被挑明了,倒不如直接说清楚。
夜色中,只有车灯闪着光,小青年脸颊微红,耳垂也红的厉害。
“如果,你能让我只看着你一个,这么过下去,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对方仰头说起这些时,高傲的不像样,仿佛连这点机会,都像是施舍给他的。
说真的,池鸩没想到能在这天得到回应,心口鼓噪的厉害,泛起不同寻常抹不开化不去的痒。
他忍了又忍,但自从酒吧那次之后,耐性便一退再退。
“天黑了,走了。”
坐上车,游慕却没能合上车门,男人的手拉在一侧,又顺着相反的力道将车门拉开。
“干嘛?”
刚仰头询问出声,身前便压过来一团阴影,将他压倒的同时,连带着放倒了后排座椅。
游慕随惯性倒下,又在狭小的车厢之内,处处受限……
鲜少有人驻足的地方,一侧公路上隔了许久才会有一辆运货车急速驶过。车灯熄灭,这片区域彻底隐在暗处。
后座的门是敞开的,游慕很不习惯,哪怕方圆百里都没什么人影。偶尔从远处走夜路的车辆上打过来的光束,更是令他反射性的紧张。
“门……关上……关上。”
他强调了很多次车门的事情,但男人总是故意装聋作哑,害得他全程都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到了最后,困倦的不行之时,还在意着车门敞开的事情。
“砰。”
敞开许久的门总算被人拉过来合上,一切结束,男人才‘后知后觉’的关闭车门。
“抱歉,忘记关门了,睡吧。”低头吻在小青年眼尾,池鸩安抚着。
收拾好衣物,为睡下的人系好安全带。
在夜色中,他们沿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