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杯酒下肚,纪伯常脸上泛起了红晕,但掩盖不了他的高兴和激动。
我发现纪伯常这个人虽然狠辣又变态,但每每谈起家人的时候话语里总是带着无限的温情,眼神中的狠厉也会瞬间被一束柔情的光芒所遮蔽。
目光也会变得柔和而遥远,似乎正在穿越时空,与记忆中的画面重逢。
每一次眨眼都像是在轻轻触碰那些温暖的回忆,生怕一不小心,它们就会消散。
不知是他过于自负,还是根本就没有一点城府,总是把他这最大的软肋就这么随意的暴露了出来。
我觉得大概率是后者。
但他这话说的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我只是向他透露了一点内幕消息而已,怎么还成了我帮他实现梦想了?
这时,纪伯常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又对我说:“牧老弟,没想到你竟然有能力把老哥我从皇陵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弄出来,并且比起之前还更进一步。不用说,过程一定无比艰难吧?”
“额……?”
我瞬间懂了,他以为他能从皇陵里调出来,是我在背后帮了忙。
怪不得他对我如此尊重,甚至有那么一丢丢讨好的意味在里面,原来是这样。
以前我一直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待自己。
假如换成别人的视角呢?
一个少年,十七岁就做了缉虎监参事,没过多久便又娶了最受皇帝宠爱的公主,然后品级像坐火箭一样,短短几个月内从七品飞速升到三品,甚至还封了爵位。
换了皇帝之后,虽然被通缉过一段时间,但官职没撤,俸禄照发,爵位也依然被保留。甚至最终被抓了之后,当晚就被释放,通缉令也撤销了,审讯他的人反而被停了职。
再加上少年的父亲死后还葬在皇陵给皇帝陪葬,牧家人也都随时可以进皇陵祭拜。
仔细想想,这少年的背景往低了说,那都得是通天了吧?
要是这么看的话,我还真有那么点神秘莫测的意味和感觉。
这也就难怪纪伯常会这么想了。
“其实……也没那么艰难吧!只是……哎……怎么说呢?这事呢,哎……也不是那么好和你明说……”
我故意犹犹豫豫说着点莫名其妙的话,纪伯常倒是很有眼色,马上就接上了我的话。
“我懂,老哥我都懂,牧老弟不必多说,老哥我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那就好,那就好……”
说实话,我是真装上了,但他那没有城府却偏偏还想要装作很有城府的样子,倒是让我看的直想笑。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以我现在的重要性,如果我想要向李由提出一些要求,哪怕过分一点,恐怕李由也不会拒绝吧?
而且不光是在李由那,即便是在自然神教那,我的要求也一定会被尽量满足。
说白了,我现在完全可以两头通吃嘛。
也就是说,我可以同时影响到修仙者和研究者高层的决策,那我可以调配的资源想必也一定是相当惊人的。
但即便如此,在自然神教和封国这两个庞然大物面前,我最好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毕竟无论对于它们哪个,我都只是一个有价值的棋子而已,棋子就要有棋子的觉悟。
不能提太过分的要求,不能让棋手感到为难,否则这个棋子失去价值之时,就是被舍弃之时。
即便要提出一些要求,也得让棋手可以理解,觉得合理才行。
否则就是在浪费自己的机会,败坏自己的好感,让棋手一步一步更加讨厌这颗棋子。
那它就离被舍弃不远了。
装逼讲究的是圆润,是润物细无声。
在向强者提要求的这方面也是同理,既不能显得自己居功自傲,又要让对方觉得合情合理,这才是最关键的。
在官场和在职场其实也是一样的,在老板左右甜言蜜语,在同事之间挑拨离间,在甲方面前画饼充饥,这都是基础技能。
现在对纪伯常需要用的,就是画饼充饥这招。
纪伯常喝了口酒,然后起身给我夹了些菜:“牧老弟,来,多吃点,这醉香阁的饭菜在天翊城那可是大名鼎鼎。”
我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不用麻烦纪老哥,你也多吃点。”
“牧老弟,不知……”
“纪老哥,你有话就直说,在老弟面前不用这样卖关子。”看到他想说又为难的样子,我便把话接了过来。
“好,那老哥我就直说了。你也知道老哥我是个粗人,以后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合适的地方,牧老弟可否提点提点?免得我再像上次一样,看不清形势,被贬去看守皇陵。”
我心说你上次可是做对了,不然的话,恐怕坠马摔死的就是你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嘴上还是说着:“好说,好说。”
“那以后,有什么……内幕消息的话……牧老弟能不能……能不能再略微告知一二?”
我停下正在夹菜的手,用拳头揉了揉眉心,装出一副正在思考的样子。
纪伯常也停下手,期待的看着我。
过了片刻,我把筷子猛的拍在盘子上,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行……行吧,既然纪老哥提出来了,做弟弟的我也不好驳了老哥的面子。老弟只能说,能告诉纪老哥你的一定会告诉你,不能告诉你的,纪老哥也一定要体谅我的难处啊。”
“好,好,来,老哥我再敬牧老弟一杯。”
我仰头喝下一杯酒:“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看纪老哥这劫难也熬过去了,最艰难的日子也已经过去了,未来的话,可能还会有些小的坎坷和挑战,但想必总体一定会一帆风顺的。”
“哈哈哈……有牧老弟这话,老哥我就放心啦!”
纪伯常高兴的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样子,饼他已经吃上了,而且对味道还很是满意。
后来我俩又进行了一些没什么营养的对话,总之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临走时,他还一再叮嘱我,有什么需要他做的尽管开口,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