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浔看着赵凝雪泛着月光的眸子,伸出一只手,轻轻将其搂入怀中。
“我呀,爱江山更爱美人。”
“说美人与江山不可兼得者,无非是在给自己的找无能的理由罢了。”
“亦或者说,君王昏聩,美人见短。”
“像你这样的聪明机灵的美人,即使是昏君,也能给他扶持成明君了。”
赵凝雪很是自然的将脑袋靠在顾浔的肩头,望着天上的弦月。
“还和走出长安时一样贫嘴。”
“你呀,有时深沉的像个小老头,有时又顽皮的像个小弟弟。”
“怎么,不喜欢。”
顾浔反问,赵凝雪羞答答的回道:
“无论是怎样的你,我都喜欢。”
“谁让我是的你的未婚妻呢。”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咯。”
顾浔 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暖暖的,将赵凝雪搂的更紧了些。
赵凝雪看着老孙头习惯坐的地方,空空如也,不知不觉心中也缠上了一层愁云。
“书上说,人死后 ,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你说我孙爷爷会是哪一颗呢。”
一起离开的北境,回去却只是她一人。
若只是离别,倒也还有个山水会重逢的念想。
现在的念想,便就真的只是念想了。
顾浔抬头,与赵凝雪共看天上星星。
“以老孙头的性子,指定是低调行事,默默的躲在角落里,叼着烟锅,抽旱烟呢。”
“我看那颗就很像。”
顾浔指向一颗的不怎么明亮的星星。
赵凝雪只是‘嗯’了一声。
顾浔故意打趣道:
“说不定他正在催促咱们给他生个大胖小子呢。”
又开始不正经了,赵凝雪轻轻捶了顾浔胸口一拳。
“谁要给你生大胖小子。”
顾浔贫嘴道:
“生个像你一样漂亮的闺女更好。”
赵凝雪脸上的胭脂涂完,又染晚霞。
“有贼心,没贼胆。”
被小瞧的顾浔当即淫笑道:
“姑娘,你这是在引火上身哦。”
“尤其是在这种夜深人清,孤男寡女的情况下。”
说罢,顾浔猛然搂住赵凝雪,顺势便将其横抱在怀中。
“啊。”
赵凝雪没有想到顾浔会来真的,吓的一声惊呼,手顺势勾住了顾浔的脖子。
顾浔看着近在咫尺的烈焰红唇,只感觉口干舌燥。
在那双秋水眸子的羞涩的注视下,他缓缓低下了头。
“咳咳咳。”
突然的咳嗽声,吓的两人一激灵,酝酿的起来的旖旎瞬间魂飞魄散。
两人方才太过投入,以至于巷子口来了人都不曾注意。
“哟哟哟,没脸看 ,姑爷真不要脸。”
青红捂着双手捂着脸,则是透过指缝,在偷偷的看。
在她身前是一位坐在轮椅上,清瘦脸庞稍显苍白的儒雅读书读书人。
一张黑色的毯子盖在腿上,身上也是披着厚重的貂皮大衣。
方才的咳嗽声便是他发出来的。
赵凝雪看向那个瞳孔微微凹陷的读书人,慌张道:
“师傅,你怎么在这里。”
“咳咳咳。”
来人正是号称‘一子定天下’的棋圣张子良,当然世人更喜欢称他为算无遗策的谋圣。
张子良手里拿着一张手帕,捂在嘴上,忍不住咳嗽几声。
“怎么,还不允许师傅来看看你了。”
赵凝雪急忙上前,帮忙着张子良推动轮椅。
“雪儿很想念师傅呢。”
在张子良面前,赵凝雪觉得自己永远都是一个孩子。
虽然师傅对她一直都很严厉,可她从未畏惧过师傅。
张子良的目光落在心虚的顾浔身上,就像猪拱白菜被主人家抓了现行。
“这模样,倒是很像顾邺年轻时那般的。”
“不过这双眼睛倒是更像你娘些。”
没有被兴师问罪,顾浔松了一口气,抱拳道:
“见过张先生。”
倒也不是说他惧怕张子良,这纯属是干坏事,做贼心虚。
张子良也朝着顾浔一揖,沉声道:
“见过四殿下。”
顾浔 愣了愣,没有想到张子良竟然称呼自己为殿下,毕竟北境早已不认朝廷礼制。
就比如韩青承就丝毫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别说自己这个皇子,就连父皇他都敢顶撞。
在北境官员眼中,北境早已经自成一国,效力于赵家。
说句实话,张子良突然出现在柳州,让他心中很是忌惮。
“先生客气了。”
“请。”
小院中,顾浔生起了炭火,炭火之上放着一个小茶壶,上面的水已经沸腾。
顾浔在两个雪白瓷茶杯之中,各放了一片凫水祖茶。
沸水倒入茶杯之后,立刻呈现出淡淡的青绿色,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立刻荡漾开来。
闻着茶香,张子良忍不住赞叹一声。
“不愧是凫水祖茶,这原野一般的清香,是其他茶不可比拟的。”
张子良端着茶杯,吹了吹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入口柔顺,入喉余香,凫水祖茶之中的精品。”
张子良目光落到顾浔身上。
“人如茶香,确实没让人失望。”
“难怪能让失望透顶的李沧澜重新燃起斗志。”
不愧是当今天下五大谋士之一,这夸人的话一套一套的。
“先生高看于我了,李叔能重新握紧战刀,因为他心中的火苗从未熄灭过。”
“我只是给他添了一勺灯油,让其燃的更旺了些而已。”
张子良双手捂着茶杯,好似不怕半点烫。
“李沧澜这盏灯,可不是谁都能添灯油的。”
他没有在一事上反复的习惯,岔开话题道:
“柳州这场大战打的很漂亮,无论是防守,还是进攻,都拉到了极致。”
“这百年来,也就只有王爷的山海关大战能媲美了。”
当年赵牧三万大军,在山海关破北齐十三万大军,可谓是名扬天下。
如今顾浔用一座安南城,拖死两州联军,同样已经天下皆知。
人们仿佛又看到了一个冉冉升起的赵牧。
现在苏诚这个名字,比顾浔自己想象的还要出名,已经震动四国朝野。
风头上,已经隐隐盖过攻取河西之地的北玄大皇子顾宇。
前途不可限量二字,已经盖在了他的头上。
“先生高看我了,没有李将军,这一战未必会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年轻人懂得谦虚内敛是好事。
不过顾浔忘记了他可是与李沧澜共事多年的同僚,岂会不了解李沧澜的用兵习惯。
“战术上,确实有李沧澜的影子,可战略上,便就没有半点他的踪迹了。”
“李沧澜用兵求稳,他不会打这般冒险之仗。”
顾浔的谨慎的性格,注定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张凝雪的师傅也一样。
他眼里,赵凝雪是赵凝雪,张子良是张子良,并无瓜葛。
至少现在是这样的,因为他不了解张子良这个人。
张子良出现在此,必然有其目的,他不想过早让对方将自己看的透透彻彻。
所以他想尽可能将功劳往李沧澜身上推,掩饰自己的能力。
在聪明人面前藏拙未必能藏住,但是不藏拙,绝对会被对方轻易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