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舟的疑问很快便有了答案。

    两人迅速过完‘天记3007’剩下的视频，司茸便把这台机器人送了回去。

    司茸的机器人‘妈妈’们，再度被封存了起来。

    之后，司茸带着兔子离开长廊，又下了一层，最终来到一扇半掩着的金属大门前。

    金属斑驳，上面留存着一些神州文字标识：

    [帝国分子▇物学研▇中心负▇ ▇ 层]

    [▇ ▇ ▇眠区。]

    [▇责人：图 ▇ 教授。]

    陈牧舟扫了一眼，立即想到了图唯教授所说的‘异化休眠区’。

    ‘图’、‘眠’二字有清晰的描摹痕迹，他这下确认，外面标识上那些歪七扭八的痕迹是怎么来的了。

    司茸带着他侧身挤入大门，熟悉的场景顿时映入眼帘。

    陈牧舟来到了视频上那个满是培养舱的房间。

    厚厚的一层白色菌丝，如地毯一般，铺满了整个房间，

    他亲眼看到了掺杂其中的木耳、金针菇，

    金针菇大小不一，分为好多簇，样式上甚至有所不同，这让陈牧舟下意识想到了对照试验。

    他顷刻间有了一种恍然感。

    他曾抱怨过金针菇不好吃……

    而眼前的一幕显然说明，某个可爱的小蘑菇，为了他一句话，在遥远的地下实验室里，为他默默的改良着口感。

    心底有什么柔软的地方被深深的触动了。

    司茸脚步声沙沙，径直走向角落。

    那里有一排大型培养舱，培养舱不远处的墙壁上，有‘担子菌区’的字样。

    其中一个培养舱中密布白色菌丝，像一片真实的可触摸的云，

    那是第一条菌路蔓延而出的地方，陈牧舟看视频时，就猜测司茸的本体可能诞生在这里。

    但里面只有菌丝。

    没有那个触摸脐带的婴孩的身影。

    兔眼看向亭亭玉立的司茸，心有所感，

    只可惜日志机器人并没有拍到小白送来人源质，成女版司茸走出培养舱的画面。

    实在可惜。

    “陈牧舟，菌丝，有信息。”

    司茸在培养舱前站定，她背过身来，双手护住兔子，“别怕，我给你，看。”

    兔子闻言点头。

    陈牧舟知道，萦绕在脑海中的疑惑，即将得到解答。

    果然，随着司茸闭上双眼，她缓缓朝着身后的培养舱躺去，

    培养舱中的菌丝动了起来，像无数温柔的手一般，将她轻轻接住，然后逐渐蔓延，将她全身覆盖，就像为她裹上一条丝绒被。

    随后，白色的雾气弥漫开来，那是一层浓郁的孢子云，不用想也知道，浓度爆表的信息素隐匿其中。

    陈牧舟老实的待在司茸臂弯中，尝试着了解孢子云中的信息。

    起先，他什么也没感觉到，

    司茸素手轻轻一挥，孢子云有所变化，一些晦涩内容开始出现，并逐渐简化清晰起来。

    蕴藏的信息素，转化为可理解信息，一条又一条呈现在陈牧舟的感官中。

    [……蔓延第一条菌路……]

    [……找到他……]

    [……消灭司铬……]

    [……守护设施……]

    [……度过第一个冬天……]

    ……

    这……！！

    信息的内容，让陈牧舟惊愕的无以复加。

    这什么东西？

    这个培养舱有古怪？

    司茸的任务列表？！

    陈牧舟一时间感觉脑子不太够用。

    他终于知道司茸为什么第一时间去找他了。

    困扰他的问题得到了解决，但更多问题充斥在他脑海。

    这些信息是怎么回事？

    图唯教授安排的后手？！

    陈牧舟下意识想到这个解释，但又觉得匪夷所思。

    图唯教授知道‘司铬’的存在？她预料到了‘繁盛的冬天’？

    这属实有点过于离谱了！

    陈牧舟震惊无比。

    他忽而想到，小白说过，菌路眼柄上的那个眼球源质，是她帮司茸狩猎到的。

    视频上的时间轴很清楚的显示，菌路离开培养舱后的第二天，司茸就得到眼柄。

    也就是说，司茸在两天之内，将菌路蔓延至显化大平原，收服了小白的蚁群。

    这是何等的……高效！

    想到这里，陈牧舟有些恍惚，莫名想起了小白。

    初见蚁后，她便风风火火去找盟约要说法了，可谓开局现眼……

    小白也是有事不耽搁，先做事再享受的性子，这主徒俩一个秉性。

    [茸茸，这些信息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有的？]

    陈牧舟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道。”

    司茸不假思索地摇头，“一开始，就有了。”

    [所以你一直在遵照这些信息……]

    “嗯。”

    [……]

    陈牧舟心有所感。

    结合‘守护设施’这条信息，他一下子明悟了很多。

    怪不得菌路没有再重连过。

    怪不得，司茸要他来殷堡，而不是反过来。

    这些‘信息’的存在，使她无法离开设施太远。

    信息赋予了她使命。

    她为什么要守护设施？

    除了她的那些机器人‘妈妈’们，这座废墟下的设施，还有什么是值得守护的吗？

    就在陈牧舟开启头脑风暴，试图将新的疑团关联起来时，

    白色菌丝中的信息，突然又多了一条。

    [……三个一起……]

    司茸毫无反应。

    兔子却直接炸毛，颤栗着抽搐起来。

    “？！？！？！？！”

    陈牧舟简直不肯相信自己的感知，这只异化兔子压根承受不了他的震惊！

    他在收到这条消息的瞬间，就知道这条消息是发给他的。

    因为……

    这条信息的表达方式是……汉语！！

    [这特么的……]

    陈牧舟正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行走体连接突然中断，并自动进入了解离机制。

    [等一下！！]

    陈牧舟下意识阻止，但无济于事，兔子顷刻间化作一摊血水。

    “陈牧舟！”

    司茸本能的将兔子护在胸前，却抱了个空，

    灰白菌丝迅速将血肉清除，什么也没有留下。

    她离开培养舱，低头看去，双手还残余着兔子的体温，修长白皙的手指失落地张开又蜷曲，

    “司脔……”

    怒意在猩红的眸子中凝如碎冰，她红唇微抿，转身朝设施外走去。

    不消多时，四面体将司茸送至覆层上空。

    似乎早料到她会过来一般，红衣女王长身亭立，站在一只灰色巨鸟一旁。

    “司脔，你，做了什么！”

    司茸质问道。

    “司茸……”

    司脔凤眸冷淡，“管好你自己。”

    “不许，你，伤害他！”

    “这也是妾身要警告你的事情。”

    司脔冷声应道，“情绪超限界波动，异化场过载，深度污染，你差点害公子坠落！”

    她双手抱胸：“妾身同样不许你伤害他，所以，妾身出手，从你手中救下了公子。”

    “司脔，乱说。”

    司茸凝眉，一字一句道，“陈牧舟，不会，坠落。”

    [融铸。]

    司脔冷哼一声，她不再浪费口舌，随即切换了争辩方式。

    [菌潮。]

    司茸亦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