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一孑长长地叹了口气,思绪还在继续。
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可能再离开你。此后种种,确实是我谋划,如不这样,我该怎么光明正大的到你身边来?我不能带你回去北川,姜怀苏定会虐待于你,所以只能是被你捉来。
“魏婴……我该如何唤醒你……”魏一孑不由得喃喃出声,两行泪水轻轻滑落……
杨之夏虽离得不近,但习武之人耳聪目明,魏一孑不由自主说出的那句话和滑落的那两行泪水,杨之夏都注意到了。
他不由得倒退了一步,不小心弄出些声响。魏一孑回头便看见了柱子后面的杨之夏,他自嘲般的笑了一下,抬手擦去了腮边的泪痕,然后走到了杨之夏面前抱拳道:“杨将军,你听到了?”
杨之夏不知该如何回答,就那样呆愣愣的看着魏一孑。
魏一孑又说:“杨将军,我对羡王绝对没有恶意,我也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杨将军不要赶我走。我留在羡王身边绝不会伤害他。有些事恕我现在无法言明,今日是我唐突了,还请杨将军莫怪。”
许久,杨之夏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或许我能从旁帮助一二?”
魏一孑笑了笑,说:“多谢了,但是不必。我只能说我与羡王是故交,只是他一时忘记了。我不希望我们的事作为一个谈资,更不希望有朝一日,他是从别人口中得知我们的过去。若他此生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那也无妨,我就这样陪他度过一生也并非不可。待到我们百年之后,还不知是何情景。”
杨之夏沉默了半晌,开口道:“好,我不问,今日的事也不会对羡王说。但若有朝一日你伤害了他,纵然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拼了我这条命也要寻你讨回公道。”
魏一孑的身形忽然晃了晃,杨之夏急忙伸手扶住他:“湛王,你的身体……还好吧?”
魏一孑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两口气,才缓缓开口道:“无事,多谢关心。明月神医当真名不虚传,有了他为我调理,不日便会康复。我也不过是虚耗过多,并无其他外伤。至于真气,还需慢慢调养,也不急于一时。不过好在南平已经大胜,北川帝如今定是焦头烂额。就算他想反扑,想来一时之间也难以集齐兵力。如此一来,南平有喘息的时间。待我与羡王恢复,便不怕他们了。不过,姜怀苏此人为人心胸狭隘,阴险狡诈。杨将军还是早做准备,做好防守,以防他奇袭。”
杨之夏将战后部署向魏一孑一一言明,魏一孑边听边点头:“杨将军,你做的很对,不过,一万兵力稍显不足。若可以,再增加两万。另外,尽快于平南村北部挖战壕,筑石墙。北川帝都,距此甚远。若真是大军来犯,所需时日甚长,你有足够的时间安排一切,而不是在此坐等。若姜怀苏同意和解和谈,当然最好。若不同意,我们早做准备才是上策。”
杨之夏听后十分佩服魏一孑的深谋远虑,冲他一抱拳:“多谢湛王指点,我这就去安排。”
魏一孑闭着眼睛点了点头,转身便往回走。
杨之夏看着魏一孑脚步虚浮,身形微晃,急忙快走两步追了上去,扶住了魏一孑的手臂:“湛王,我送你回房吧。”
魏一孑下意识就要避开,生生地忍住了,不为别的,这十几年来,他若不违背内心改变自己,根本不可能活到今日。
他无奈的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些年来,多少次午夜梦回,睡不着的时候,他都会望向铜镜中的人,他觉得自己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不知若是有朝一日魏婴想起一切,看见如今的他,是否还能认得出?
魏一孑就这样任由杨之夏搀扶着回到了房间,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泪水再一次从眼角滑落……
另一边,陷入沉睡的萧锦帛却睡得十分不安稳。
(“誓杀夷陵老祖!”
“把他的阴虎符给我缴了!”
“他在那!快去杀了他!”
“……”
随着一声高过一声地呐喊,三四把长剑直奔萧锦帛面门而来,萧锦帛被逼得向后仰倒,看形势却终究是难以避开,他绝望地闭上双眼,预期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
他睁开眼,只见一白衣男子冲到他身边,一剑挑开所有攻击而来的长剑,微微回头声音坚定地对他喊道:“魏婴!吹笛!”
什么?在叫谁?我吗?
萧锦帛低头,看看手中的一管长笛,下意识地便举起放在唇边便吹了起来。
随着悠扬又伴有诡异的笛声响起,一阵阵黑烟从四面八方涌来,纷纷穿过他的身体,然后袭向那些攻击他的人。
萧锦帛只觉得身体每一寸肌肤、皮肉乃至于整个脏腑,都好似被千虫万蚁啃咬一般,剧痛无比,尤其是心口,痛的他几乎难以呼吸。他不由得停下了吹奏,手握着胸口喷出了一口血。那白衣男子看了他一眼,那严重的心疼和无措看得萧锦帛的心更加的揪痛。白衣男子依旧围绕在他周围替他挡下所有攻击。
萧锦帛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那腾挪闪躲的身影,觉得无比熟悉,待到他再一次转身,竟是魏一孑!只是完全不似之前所见,一身戎装英气十足,而是一脸冷峻而又充满仙气。头上那抹额正中的卷云纹饰尤其抢眼,深深印在了萧锦帛的脑海之中。
萧锦帛只觉得不可思议,这究竟是何处战场?南平不是已经打了胜仗了吗?难道说北川援军这么快就赶到了?可是,他的银龙枪呢?为何手中只有这一管长笛?
忽然,他感觉到一阵头晕,便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整个人竟已挂在悬崖之外!他吃力地抬起头,只见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臂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不让他掉下去。萧锦帛顺着手臂向上看,还是魏一孑!
看着魏一孑那血流如注的手臂,萧锦帛感觉鼻子有些酸涩,眼泪不由自主的便流了出来。
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一把长剑刺向崖壁,剑身一翻,崖壁崩塌。萧锦帛的身体如一片落叶般飘向了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