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萧锦帛在这几日被迫回忆中发现了一件事,令他有些迷茫。不知为何,他七岁之前的记忆是一片空白?按说就算年幼,脑子中也不该如此干净啊!
从前他从未想过,而如今,真是满腹疑虑。
他为此事还特意找了杨之夏来询问,巧的是杨之夏到他身边之时他刚刚好七岁。换言之,他记得的杨之夏也都记得,他不记得的杨之夏也没有参与。
萧锦帛意识到那一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他仔细回想了那年发生的事情,却只记得和父皇去皇家寺院进香祭祖,然后在回皇城的路上捡到了杨之夏。
而杨之夏只记得那一年的冬天尤其寒冷,他也不过才五六岁的样子,跟着一个很有本事小哥哥在皇城流浪。虽然苦,但在那位小哥哥的帮助之下,他也勉强能吃饱穿暖,没有冻死在那个冬天。
只是那小哥哥总是满腹心事的样子,一脸愁容,从不与他多讲话,更不会笑。他每日都变着法的逗小哥哥,可小哥哥从来都不予以过多的理睬,最多就是用一双忧郁的眼睛看着他。他记得,那双眼睛,淡淡的,深深的,如一潭死水,一眼望不到底。
有一日他生了病发起高热,小哥哥说去郊外采些草药回来给他治病。可是没等到小哥哥回来,他又饿又难受,想着要去找小哥哥,居然迷迷糊糊走到大马路上,一不小心就撞上了小皇子的车驾。
他当时并不知道那是小皇子的车驾,只觉得无比华丽,心想自己这回要倒大霉了。
可是当那些官兵抬起脚就要踢开他时,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就从那华丽的车帘里探了出来,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他又怕又饿还发着高热,两眼一闭便昏迷不醒了。
等到他再次醒过来,便已经在师父身边了。后来听师父说,那漂亮的男孩儿就是当朝最小的皇子萧锦帛,是他救了自己。
而自己能留在师父身边的原因是小皇子似乎生了什么病,病好了之后一直都不开心,见到他那一天是病愈后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所以皇帝觉得他是小皇子的福星,才破例把他留下来,也算给小皇子一个伴儿。
两个人足足坐在一处回忆了一上午,想得头昏脑胀,两眼发花,也依旧没有任何进展。倒是杨之夏在提起那个小哥哥的时候感慨万分,若没有他,恐怕自己也等不到遇见萧锦帛的一天。
说来也奇怪,他已经忘记了那小哥哥的样子,唯独那双眼睛……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萧锦帛十分不甘心,他叫来了一名随军大夫,名唤张恭谦,是一名老御医。张御医为皇家效力三十载,对皇家之事知道的比萧锦帛还多,此次是南平帝特意派来照顾萧锦帛的。
张御医听了萧锦帛的疑问,面上显出了犹豫之色。萧锦帛看出了他的为难,道:“张御医,如今本王早已成年,况且此处距京都甚远,没什么不能与本王言明的。”
张御医看着萧锦帛威胁意味十足的表情,只得恭恭敬敬地对着萧锦帛行了个礼,开口道:“羡王,臣记得那一年您六岁,刚刚入冬,御花园中的湖水便结了冰。我南平帝都四季如春,极少有冰雪之像。您见了冰面十分兴奋,一定要上去玩耍。可是那冰面极薄,您虽年幼体轻,却也禁不住。宫人们每天都紧张得看着您,不让您到湖边玩耍。可是有一日大家错了眼,一不留神您就跑到了湖面上,结果落了水。”
萧锦帛听到这里,尴尬得摸了摸鼻子,又瞟了一眼杨之夏,后者拼命忍住才没有笑出声。
张御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您落水得救还算及时,但耐不住天寒您又年幼,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然没了脉搏。当时也是天气反常,许多皇亲贵胄都生了病,御医所所有当值的御医全都在各宫忙活,宫人报到先帝面前,才将给先帝请平安脉的当时的院首温御医请了去。温院首给您施针才算是让您这口气缓了过来。当年还是太子的皇上一怒之下,把您锦莲宫的宫人全部打入了惩教司。”
“本王怎么没有一点印象?”萧锦帛从不记得自己的宫人们被换过,生病这件事他记得,但是为什么生的病他也不记得了。
“您一直高热不退,甚至反复惊厥,御医们都诊断您恐怕很难痊愈,即便是退了热,多半也会变成呆儿。先帝发了好大的脾气,还好,大概一个月之后,您痊愈了,所以先帝便带您去进香还愿。”
“那本王可有什么后遗之症?”
“要说这个,也是先帝带您进香的原因之一。您醒后总是说一些大家都听不懂的话,整日也没个笑脸,十分没有精神。国师看过后说您魂识有损,确实,您从皇家寺庙回来后,便再无任何异常了。”
“那本王不记得七岁之前的事情,便是与这一次遇险高热有关,是么?”萧锦帛隐约觉得有些头疼,但还是忍住了继续问道。
“从行医的角度来看,高热对您的大脑定是有所损伤。”
“为何从未有人提过此事?”萧锦帛依旧不明白。
“因为您落水,先帝盛怒,好容易把您救了回来,您身边宫人也全都换了,谁还敢不要命的在您面前提?”
萧锦帛摆了摆手请张御医离开,然后便开始发呆,直到黄昏时分,杨之夏给他送来晚膳,发现午膳还好好的摆在那里一动没动。
杨之夏劝道:“王爷,既然想不明白便不要想了。陛下与您感情深厚,莫不如等回京,您再问问陛下。张御医不是说了么,当年陛下因为此事还严惩了锦莲宫的宫人们,想来定能为您答疑解惑。”
萧锦帛觉得也只能如此了,可不知为何心里总是不踏实。晚膳依旧没有胃口,胡乱吃了点便回房间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