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一孑一把搂过萧锦帛,萧锦帛也用力的抱住了魏一孑,许久,二人才分开。
“蓝湛,对不起……”刚一分开,萧锦帛就开口道歉。
“为什么道歉?”
“要不是我任性贪玩,我们也不会被雪崩掩埋,然后跑到这么个鬼地方来。”萧锦帛摸了摸鼻子,十分心虚地说。
“西崇道人说了,这一切都是人为的,不是你的错。”
“哎呀!我师父呢?!”萧锦帛一拍脑袋,刚刚光顾着激动去了,把师父都忘了。
“他走了,应该是回灵霄宫了。”
“为什么?”
“本就不属于这里,自然要回去。”
萧锦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真不知道如今那边是个什么景象,我们就这么突然消失了,身子还埋在雪山。你说,有没有人发现我们还活着啊?啊!我们……还活着吧?
魏一孑沉默了半晌,道:“其实,只要和你在一起,在哪里都不重要。那边的我们是否还活着?都不重要。”
萧锦帛想了想,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只要和你在一起,在哪里都不重要。”
话音刚落,萧锦帛忽然神色一凛。魏一孑见萧锦帛如此,也立刻认真了起来。他没有开口询问,只是静静的看着萧锦帛。
萧锦帛缓缓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声音沉郁地说:“这里有十分浓郁的鬼气和怨气,想来便是那五万鬼军所造成的。昨日我们诛杀的那个,哦不对,不是诛杀,它本就是一具尸体,是有人用鬼道术法操控着尸体与我们对战。”
魏一孑看着萧锦帛,神色凝重:“这里竟然有人会用鬼道术法?!”
萧锦帛点点头:“一定是的。并且,他所使用的与阴虎符一脉相承,恐怕也是阴铁一类的邪门法器。”
“怎么会?”魏一孑皱着眉问。
萧锦帛冷笑一声:“乾坤琼玖佩不是也随你我来了吗?阴铁一起来了,有什么稀奇?想来那幕后黑手,将我们送离那边还不放心,把阴铁也一并送来了,可是若真是如此,他为何不直接杀了我们?”
魏一孑开口道:“恐怕我们的命不是那么好拿的。”
“或许吧。如此,便让我会会这使用鬼道术法之人。”
“你可能感知他在何处?”
“可以!我们走。”萧锦帛说着,拉起了魏一孑便出了门。出门后,他施展轻功,一路向北。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到了一处小山坳。
这里他们也曾经来探寻过,不过是一处极其小山坳,没有任何特别,可是此时萧锦帛却能感受到深深的阴气。他停住了脚步,说:“就在这里。”
他将长笛拿了出来就口便吹奏起来。
几个笛音转调,只见那山坳深处缓缓腾起一股黑气。渐渐的,黑气越来越浓,中间逐渐浮现一个人影。
待她终于走近了,魏一孑才看清,果真是那金乌羽翱!
萧锦帛放下长笛,冲着来人嘿嘿一笑:“不错嘛,金乌大小姐。想不到在这里,竟然还能遇到同道中人?”
金乌羽翱咧了咧嘴,似乎想笑,但不知为何,面部极其僵硬,脸上的皮肉都挤在了一起,十分可怖。
她一开口,声音如破锣般嘶哑:“我也没想到,小王爷你竟然也会此术?甚至……还在我之上。”
“那是当然!本王可是此道的祖师爷!”
“小王爷您可真是……真不谦虚啊!”
“本王自幼天赋异禀,什么不会?有什么好谦虚的?任何小小伎俩,本王皆是手到擒来!说吧,你是怎么逃出囚室的?”
金乌羽翱嗓子中发出了“桀桀”的怪声,她面部扭曲,似乎喜怒哀乐都都挤在了那一张脸上,让人看着既恶心,又有些毛骨悚然,心里十分不舒服。
她似乎是笑够了,开口道:“你若识得此术法,难道不知夺舍吗?”
“夺舍?!”魏一孑和萧锦帛异口同声。“你是……”
“不错!这具躯壳是那没脑子的金乌羽翔的。”她一边说,一边抬起手,但是却僵硬得好像是个木偶。“可是太不好用了些!”
萧锦帛终于明白她脸上那诡异的表情是为何了。想来她的夺舍之术练得并不到家。是以,虽然占了金乌羽翔的躯体,却无法很好的控制。大到肢体动作,小到面部表情,都没有办法自如的做到。怪不得当日,她撇下了一句话,便逃之夭夭了。
“那你自己的躯体呢?而且,你并未死去……”
“没死也没用了,化尸水,很好用。”
听到这里,萧锦帛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他拼命忍住了恶心的感觉,看了一眼魏一孑,露出了一个十分委屈又可怜的表情。
魏一孑立刻会意,上前轻抚他的背,一直安慰着。
萧锦帛得意地笑了笑,再回过头来对着金乌羽翱说:“你也称得上心狠手辣,自己的双胞胎亲妹妹说害就害了。连自己都不放过,尸骨无存啊!”
“我害她?可笑!是她拖累了我!若没有她,我也不至于落得今天这个下场。想当初,我们随父皇来到这里之时,若不是她怯懦无能,我们又怎会龟缩在这里?这么多年,复国毫无希望。她不但不能帮我,还总是在我面前打退堂鼓,我做什么她都要拦着!若不是看在她还有些许用处,我早不会容她活到今日了!如今借她的壳子用一用,也算是她为我做了些许贡献。”
萧锦帛和魏一孑实在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执念,能让一个人对自己的亲生妹妹下此毒!
金乌羽翱又发出了“桀桀”的怪笑:“你们不懂吗?不懂就对了!你们生活在阳光下,一切对于你们来说,美好,得来容易。而我呢?国灭家亡。我在这个深山里与野兽为伴,与冤魂为伍,谁来帮帮我?谁来解救过我?!”
“莫要把你的野心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金乌国灭已是几十年前的事,你才多大,与你何干?你若能安稳度日,又怎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更何况,灭你金乌国的是北川姜家,与我们又有何干?你试炼鬼军,枉害了多少条性命?如今你若举手投降,我可看在你妹妹的面子上,留你一命。否则,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投降?笑话!”话音落,只见金乌羽翱指甲变得又黑又长,脖颈上一道道黑色的纹路蔓延上来。
萧锦帛看到这一幕,惊恐的瞪大了双眼。他回头看了一眼魏一孑,魏一孑轻轻摇了摇头。这不就是前世的鬼将军温宁吗?
当初,魏婴为了救温宁,使用了阴之力。每一次,大战之际,魏婴用陈情给他加持的时候,他便是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而如今的金乌羽翱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女版的温宁!
金乌羽翱裹着黑气向萧锦帛袭来,萧锦帛大喝一声:“退后!”
魏一孑却将皜魄出鞘,与萧锦帛肩并肩站在了一起。
萧锦帛墨魂出鞘,一边迎上一边笑喊道:“好!你我共进退!”
几个来回,萧锦帛心中微惊。这金乌羽翱的鬼道术法怎么样不得而知。但她那诡异的功夫,着实让二人应付的有些吃力。
上一世萧锦帛并没有与温宁对战过,也不知那鬼将军实力究竟如何。不过仙门百家见到鬼将军的惧怕姿态,绝不亚于见到他这个夷陵老祖,可想而知鬼将军实力绝对是顶级的存在。而如今,这个女版的鬼将军,也不容小觑。
萧锦帛觉得这样战下去不是办法,他二人体力有限,若战线拖得过长,终会露出破绽。而那金乌羽翱非寻常人可比,根本就有使不完的力气,速战速决才是上策。
想到这里,萧锦帛看了魏一孑一眼,递给他了一个眼神。魏一孑立即心领神会,冲到萧锦帛面前,提剑而上。而萧锦帛则是退后半步,墨魂收回剑鞘,拿出长笛,就唇吹奏起来。
这一曲意在打乱金乌羽翱。
果不其然,她在听到了萧锦帛的笛声后,攻势渐渐变弱,脸上也慢慢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有门!
渐渐的,金乌羽翱的动作越来越僵硬,终于定在了原地,再无法动弹。
萧锦帛笛声一转,金乌羽翱的身子便不由自主的随着他一步一步移动。萧锦帛暗道:成了!
刚刚他一边应付金乌羽翱凌厉的攻势,一边想,这笛声既然能控制鬼将军温宁,自然也能控制与他如出一辙的金乌羽翱。
就在金乌羽翱向着萧锦帛笛音所指走了两步后,魏一孑手腕一翻,只见剑光闪烁,“唰”的一下,那金乌羽翱便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躯干,呆愣在原地。而那颗扭曲的头颅,咕噜噜的滚到了不远处停了下来。
二人都停止了动作,金乌羽翱的双眼不甘的瞪着,似乎要将这个世界看穿,要将二人烧出一个窟窿般。那没了头颅的身体,也倔强的站着,久久不肯倒下。
萧锦帛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即墨魂出鞘,对着那躯体的心脏就是一剑,他抽回墨魂,那躯体终于轰然倒下。而那颗头的眼睛却依旧圆睁。
萧锦帛对着魏一孑说:“她……这是死不瞑目?”
魏一孑卸下了背上的古琴,原地盘膝而坐,双手抚琴,一曲悠扬的曲子缓缓流出,正是来世的安魂曲。随着曲调悠扬,整个山林仿佛静寂了下来。一曲毕,金乌羽翱的眼睛也终于闭上了。
萧锦帛问:“如此便好了吗?”
魏一孑点点头,却没有开口。他收起琴,从又负于背上。
“那么接下来就是那五万鬼军了!”萧锦帛声音中带着些许兴奋。
魏一孑有些担忧的看着萧锦帛,萧锦帛知道他担心自己,突然使用鬼道术法,又没有金丹护体,恐怕会不支。他摇摇头,笑嘻嘻地说:“我都休息了二十多年了,现在只当是活动活动筋骨,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罢,长笛就唇,萧锦帛慢慢闭上眼睛。他集中精力,将全身心的意念力都注入到那悠扬的笛声之中。随着手指轻轻按动,音符如流水般从笛孔中流出,却不是什么动人的旋律。听起来诡异又阴森,仿佛从地狱传来的鬼泣,又好像是催魂魔音。
魏一孑只觉得周围的气温在急速的下降,本就是初冬微凉,如今似乎进入了寒冬腊月。
过了片刻,只见山坳处各处缓缓飘出一团团黑气,这些黑气在空中缓缓蠕动着,逐渐凝聚成一个个模糊的人影。这些黑影密密麻麻,相互拥挤着,似乎没有尽头。他们机械地向前挪动着脚步,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最终,停在了萧锦帛和魏一孑面前。
萧锦帛和魏一孑静静地站在原地,神情严肃,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这群黑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让人感到窒息。
萧锦帛停止了吹奏,长笛在手中转的飞起。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审视着这一队鬼军。
打头的是一个看起来像头领模样的鬼,萧锦帛对他说:“你过来。”那领头鬼似乎在思考萧锦帛说的是什么意思,半晌才慢吞吞的迈开脚步,走到萧锦帛面前。
萧锦帛问:“你可能开口人言?”
那领头鬼缓缓的开口:“能。”
萧锦帛又问:“你可知这五万鬼军从何而来?”
“不知。”
“那你可知,你们集结于此有何目的?”
“复国。”
“很好。你可知你们的主人是谁?”
“圣女。”
“可是她吗?”萧锦帛指了一下地上的头。
那领头鬼扭头看过去,脸上竟然显出了一丝错愕是。可能他不明白,自己的主人为什么把一颗头放在地上,而不是放在肩上。半天它才道:“是。”
“如今,她已身殒,从今往后你们的主人只有我,南平羡王萧锦帛!你可懂了吗?是现在带着你的部下回到山里,若无我的召唤,不得现身。”
“是。”那领头鬼转身走向五万鬼军,然后带领它们慢慢向山林深处走去,渐渐的消失在了山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