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要做什么?”萧锦帛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放心吧,我在想,这些怨气鬼气既然在我的体内消除不尽,那不如我想办法把它们利用起来,就如同你上一世那样。”
“不行!”萧锦帛下意识的就喊出了这两个字。
“为何不行?你从未对我说过,当日在乱葬岗,你是怎么撑下来的。但是陈情说过,赤怜也说过,很难,很苦。”
“不要听他们胡说!”萧锦帛摸了摸鼻子,说得满脸心虚。
“那要是他们胡说的话,你为何阻拦于我?”
“……”
魏一孑看着萧锦帛纠结的小模样,微微一笑。他伸出手握住了萧锦帛的手,温声说道:“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还要和你一起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只不过,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我就留在这里,你尽快赶回田阳城,将军队训练起来。”
“我不走!”萧锦帛小脾气上来了,满脸不高兴。
魏一孑紧了紧二人相握的手,说:“锦帛,你先别生气,听我说,我们不能就这样任人摆布。你皇兄借你之手,拿下了金乌五城,却从未考虑过你的安危。而那北川姜帝,若有朝一日知道了姜老王爷与你皇兄的计谋,第一个就是拿你开刀。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有一天,姜怀苏会知道的。到时候他定会挥军南下。而你,便是迎头第一战。与其被动等着挨打,不如我们主动出击。”
萧锦帛从没想过这么多,他愣愣地看着魏一孑。
“这一次,我恐怕没那么快回到你的身边。但是相信你身边有沐雨、听雷和逐电,还有杨之夏。另外,还有你皇兄给你的这些兵马。”
“想来我皇兄也不会想到我会主动出击,只是觉得不该完全信任北川之人,他调兵只是希望有备无患罢了。”萧锦帛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些,嘟嘟囔囔地说着。
“没错!你就带着他们去攻下秦海关。既然我们已经来到了这儿。那么,我们便要在这片大陆上留下名号。我不为别的,只为让那灵霄宫那人看看,无论被他丢到何处,我们都能绝地逢生,还能活的很好!”
萧锦帛怔怔的看着魏一孑,这样的蓝湛让他感到陌生。
魏一孑看出了萧锦帛的心中疑惑与迷茫,他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些许自嘲:“真的觉得我不像我了,对吗?”
萧锦帛被直接说出了心思,有些尴尬,他没有说话,继续静静地看着魏一孑。
“这许多年来的磨练,确实让我不再像我。上一世,我不重名,不重利,万事隐忍,循规蹈矩,结果呢?我失去了你那么久。好容易将你找回,我以为心存大义,一切皆可得。殊不知被幕后黑手玩弄于股掌之中。我想我们两个不能坐以待毙,不然这种无尽的循环,还不知道有多少世。我不怕生生世世轮回,也不怕坠入地狱永不轮回,我怕失去你。如果每一生每一世都与你在一起,那么纵使轮回千百,又怎样?永不转生又如何?”
萧锦帛听到这里,眼中的泪水已经是止不住地滑落了。
魏一孑眼眶通红,眼眸也布满血色。
“既然如此,从今往后,有一世算一世,我们把它全都活好!来日再去与那人算账!”
萧锦帛抿着嘴,半晌没有言语。魏一孑手上稍稍用力,萧锦帛一个不稳被拉倒扑在了魏一孑身上。
魏一孑搂住他,在他的耳边轻声地说:“锦帛,走你走过的路,我很欢喜。”
萧锦帛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脑子也晕晕乎乎的,丝毫没有发觉魏一孑语气中的细微变化。
两人就这样断断续续聊着,天亮了。
萧锦帛向阎王长和魏一孑辞行,纵身一跃跨上随风,又深深地看了魏一孑一眼,然后抿了抿嘴,掉转马头,疾驰而去。魏一孑望着萧锦帛远去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他转身回到屋内,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魏一孑的双目陡然变得赤红。他的脑海中不停的响起一阵又一阵尖利诡异的笑声,夹杂着一声声好似来自地狱的呼唤——
“蓝湛……”
“蓝二公子……”
“你在坚持什么?”
“东瀚仙君……”
“凌日的仇你就不报了么?”
“含光君……”
“不要雅正了!”
“和我们一起吧……”
“来啊……”
“来吧!”
“……”
魏一孑捂着耳朵,靠着门缓缓地滑坐在地上,原来,当年魏婴在乱葬岗是这样过来的!
难怪……
难怪自己再次见到他,他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难怪自己一厢情愿地说要帮助他,他怎么都不肯;难怪他整个射日之征都那么憔悴那么瘦削;难怪他如和煦暖阳的笑容再也见不到了……
难怪……陈情和赤怜见到自己的时候……那么多责怪和怨怼。
“我错了,魏婴,是我错了……”魏一孑双目无神,喃喃自语。
阎王长跟在魏一孑身后想进门,却被“砰”地关在了门外,他试图敲开房门,却怎么也得不到回应。他正在门外急的团团转,忽然,四面八方一团团黑气疯狂地向小屋涌来。
那团黑气越聚越多,转眼间就要将整座小屋包裹其中。阎王长见状,愈发焦急地拍打着房门:“忘机,忘机啊!你快出来!”
眼见着房门依旧紧闭,黑气已经浓到眼前几乎看不见他物了,阎王长只得掉头逃跑。还好,那些黑气并没有要追着阎王长的意思。
阎王长转头跑出了几步,发现黑气只是一味的围绕着小屋,它们从门缝和窗缝一丝丝钻进去。阎王长急得在旁边直跺脚:这可如何是好?小王爷前脚刚走,后脚忘机这边就出了这样的事,等小王爷知道了,还不得扒我的皮呀!
阎王长原地团团转,着实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他甚至都不知道那黑气是什么东西。他满地转了半天,忽的发现旁边地上有一根枯枝,便毫不犹豫的捡了起来,冲着黑气就杀了过去。
他一边手嘴里大喊“忘机快出来!”一边挥着树枝一顿乱舞。黑气似乎被他打散了一些,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敢攻击它们x于是纷纷转过头来围着阎王长。
阎王长脸色苍白,额头冷汗直流,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们究竟是……是什么?你……你们……要干什么?!”
那些黑气似乎瞧不上阎王长,围着他停了一会儿,转头又冲着小屋而去。
阎王长一屁股坐在地上,树枝也被舞得乱七八糟丢在了一旁。他不停的大口喘着气:“忘机呀,我该怎么办呀?”
就在阎王长不知所措焦急万分之时,屋内传来了说话声:“明月神医,稍安勿躁。我无事,您自便。”
这声音乍一听确实是魏一孑的,可是仔细听,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声音中透露着阴郁诡异。
阎王长忙问:“忘机,这都是什么呀?要不你先出来?”
魏一孑说:“不用管我,您请自便,稍后我会与你解释。”
这几句话说完,周围便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静。阎王长坐在原地想了半天,实在无法,只得爬起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他想,不如飞鹰传信给杨之夏,或许这种事情他见过,又或许他可以找到西崇道人。
阎王长回到房间,立即写了一封信给杨之夏,并派出一只飞鹰将信送出去。他在信中详细描述了魏一孑的情况以及那神秘的黑气。
与此同时,魏一孑在小屋里与那团黑气对峙着。黑气中不断传出诡异的声音,诱惑着他释放内心的黑暗力量。魏一孑紧紧闭上双眼,运功抵御着邪气的侵蚀。
他深知,这是一场意志的较量,如果他屈服于邪恶,将会迷失自我。
随着时间的推移,魏一孑的额头渗出汗水,身体也开始颤抖。他不停的在脑海中回想与萧锦帛相处的点点滴滴,回想上一世和魏婴的每一份温情。他不断的告诉自己,他的少年此刻正在赶往战场的路上,他早一天炼化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能早一天回到他的身边,他的少年就少一分危险。
渐渐地,黑气似乎意识到无法动摇魏一孑的信念,逐渐散去。当最后一丝黑气消失时,魏一孑疲惫地瘫倒在地。他大口的喘着粗气,整个人头晕目眩,半晌都没有缓过来。
忽然,一股难以名说对感觉自他的丹府蔓延开来,魏一孑感觉浑身上下如同刀割一般剧烈的疼痛着。他不由自主的浑身颤抖,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渐渐渗出血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刻似乎都异常缓慢,仿佛度过了漫长的一生。魏一孑感觉自己像是被无尽的痛苦和折磨所笼罩,身体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他甚至能感觉到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
这种痛苦似乎永远不会停止,但就在这时,那股剧痛终于开始逐渐减轻。也许是身体已经适应了这种疼痛,或者是已经麻木疲惫到无法再感受到更多的痛苦。无论如何,他感到一种解脱,尽管身体仍然虚弱无力,但至少不再被那种难以忍受的剧痛所折磨。
魏一孑仰面躺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上方的漆黑一片。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异常轻盈,仿佛失去了重量一般,轻飘飘的,好像一阵微风就能将他吹走。他试图动一下手指,但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他心中涌起一丝恐惧,难道自己真的已经死了?这种想法让他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瞬间传遍全身。他努力想要坐起来,看看周围的环境,但身体却如同被钉在了地上一样动弹不得。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魏一孑缓缓爬了起来,刚刚站起身,就觉得五脏六腑好似被烈焰灼烧一样。他终于忍不住,一声呻吟从喉头溢出,然后便轰然倒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在他彻底没有了动静后,一道模糊的影子从他的身体里缓缓地飘出,渐渐变得清晰——
竟然是一个和“魏一孑”同一张脸的“人”!
只见他身着一袭流动着淡淡蓝光的长袍,那袍子仿佛是由清晨最纯净的露珠与山间最清澈的冰泉交织而成,轻盈中透着不可言喻的寒意与雅正。
如瀑的长发低低的半扎着,发丝如同冬日初雪覆盖下的松林,银白中夹杂着几缕透明的蓝,被微风轻轻吹拂,带着一种超脱尘世的飘逸。一条用细小冰晶编织成抹额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他的面容比魏一孑更加清俊绝伦,宛如冰雕玉琢,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淡然与宁静,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的本质。一双琉璃色的眼眸深邃如渊,宛如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光芒,既冷冽又迷人,仿佛能冻结世间一切喧嚣与纷扰。
他低下头,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魏一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随后,他伸出手指,修长的指尖凝结了一道蓝色的光芒。他慢慢的俯下身,在“魏一孑”的额间轻轻一点。瞬间,一道蓝色的光自他的指尖流出,将“魏一孑”缓缓包裹起来。
几息之后,“魏一孑”腰间的乾琼玉佩在这蓝色光芒的包裹之下,竟也发出幽幽的微光,似乎在与之呼应。
那人缓缓开口,声音如山泉叮咚:“这壳子,倒也还不错。只是欠了些磨练。如今,本君也算是应了心里所愿,受他受过的伤,习他习过的鬼道。只是不知这鬼道术法,我们两个使用起来,谁会更得心应手一些。”
说到到这里,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琉璃色的眼眸透出了无限的温柔。
南燚……
魏婴……
锦帛……
不知我们还要轮回几世……
但世世我都会在你身边!
别急,等着我……
我这就来寻你,与你并肩!
我们要站在每一世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