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独木桥走到黑?”萧锦帛笑嘻嘻的一边念叨一边凑近魏一孑,“这话怎的听起来如此耳熟?”
魏一孑宠溺的看着萧锦帛:“当然了,这不就是当年你说过的话吗?”
萧锦帛说:“所以那天你果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偷偷的躲在暗处看着我,对不对?”
魏一孑神情突然认真了起来,他拉起萧锦帛的手,说:“锦帛,你可知当时的我有多么的……纠结。一方面,我希望能够帮到你,而另一方面,你的一切在我受到的十几年的教育中,当真是……不羁、出格。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走进你的内心,怎么帮助你。我用我的方法,越靠近,却把你推得越远。”
萧锦帛也收起了那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说:“所以,那一次,你并不是什么夜猎路过,是专程来找我的,对吗?”
魏一孑点了点头,说:“是啊。终究还是我对你不够信任。又或者说,还是我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太少。”
萧锦帛笑了笑,说:“无妨,一切都过去了。既然他要我们历经重重劫难,那我们就携手闯荡,有何不可?在百年之后,回首往昔,我们的日子多精彩!这可是许多人是羡慕不来的。”
魏一孑点点头,说:“你说的对。那么,由谁来假扮你回南平京都呢?”
萧锦帛道:“嗯……仪仗队还是要有沐雨带领的。毕竟,如果没有他,萧锦帛看起来就太假了。”
“可是,如果有了他,那么假的萧锦帛无论由谁假扮,都将会十分的危险。”
萧锦帛沉吟了半晌,道:“我始终觉得,沐雨不像那种奸诈小人。他这么做,定然有他的道理。不如我找他谈谈吧。如果谈得通,最好。如果谈不通,假的萧锦帛都有了,也不差一个假的沐雨。”
魏一孑想了想,说:“也好,就按你说的做。”
萧锦帛起身走出了房间,去找沐雨,而魏一孑则是飞身上了房顶,悄悄躲在暗处。
沐雨在打开房门之时,十分惊讶。
“王、王爷,您,您怎么这个时辰来了?您有什么事派人喊我一声,怎得劳您亲自前来?”
萧锦帛摆了摆手,说:“我就是睡不着,想跟你聊聊天,你不用如此拘谨。”
沐雨点头,将萧锦帛迎进房间。萧锦帛自顾自的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沐雨关好房门,转过身踌躇不前。
萧锦帛招手道:“过来坐。自从出征,你我也有许久没有谈心了。战争残酷,我们稍不留神,便会陷入万劫不复。如今,最难的秦海关已经拿下。想来灭掉北川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沐雨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坐了下来。开口道:“王爷,您的意思是……您打算违背召回令?不可呀王爷!违背召回令,可是会被当场诛杀的!”
“沐雨,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做的事本王都知道了,你能告诉本王为什么吗?”
沐雨心里咯噔一下,其实他早就想过没有瞒住萧锦帛,却不想萧锦帛这么直白的就说了出来。而且自称也从刚进门的“我”,变成了“本王”,足以说明他的心情现在不是很好。
萧锦帛见沐雨久久不发一言,又开口道:“说来,本王还要多谢你留了我一命,否则现在我也不能坐在这里与你谈话。你但讲无妨,本王只想听听,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一个跟了本王十几年的人能做出这样的事。”
沐雨起身,“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他恭恭敬敬的对萧锦帛磕了个头,然后抬起头说:“王爷,不管您是否相信,我从未想要害您性命,甚至从未想要害您。我是听命于皇上不假,但……但是,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南平。”
“为了南平?!”
“没错!皇上在南平在,若皇上有何三长两短,那么,国将不国。而您,作为皇家子孙,自然有义务为南平皇室拼尽全力献出自己所有的一切。皇上当初与姜老王爷达成协议,而您不顾皇命,差点坏了他的好事。”
沐雨又磕了个头,继续说道:“我也是不得已,才想要用非常手段,把您带回皇城。不曾想被您发现,又折返回来。如今,也是我去信与皇上言明一切。但请您相信,我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发出召回令。而且,竟然派国舅为使臣前来颁布。王爷,您不要和皇上对着干了。毕竟他是一国之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三纲五常,礼不可废。”
说完,再一次一个头磕了下去。
萧锦帛叹了口气,问道:“那么,本王问你,是皇上重要,还是南平重要?”
沐雨一愣,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在他心中,国就是君,君就是国,哪有谁更重要一说?!
他迷茫地抬起眼,目光疑惑地望着萧锦帛,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一般。
萧锦帛静静地凝视着沐雨,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在这个皇权至上、等级森严的世界里,太多人被权力和地位所迷惑,忘记了自己的初心和责任。
他们终其一生都无法理解,皇帝并不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而是为了百姓的幸福而存在的公仆;皇家也并非只为自身利益着想,而应成为百姓坚实的后盾。然而,这一切对于沐雨来说,似乎都是那么遥远而陌生。
他们只以为皇帝是高高在上的,皇家是遥不可及的。但事实上,百姓才是国家的根基和根本,没有百姓就没有国家,没有国家也就没有皇帝。
因此,身为皇家人,他们应该把百姓视为自己的根基和根本,尊重百姓的权利和利益,关心百姓的生活和福祉。只有这样,才能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和繁荣昌盛。
然而,现实中的情况却恰恰相反,皇家子孙们往往忽视甚至践踏百姓的权利和利益,只顾自己的荣华富贵和权力地位,这种行为不仅违背了人性道德,也破坏了社会秩序和稳定,最终会导致国家的衰落和灭亡。
因此,如果上位者不能认识到,国家的存在离不开百姓的支持和奉献,不能放下架子,与百姓平等相待,那么,这个国家迟早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萧锦帛想了这许多,但是他却一个字也没有和沐雨讲。因为他知道,没用的。
萧锦帛对沐雨说:“起来吧,别跪着了。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这召回令本王是绝对不会接的。”
说到这里,萧锦帛故意停顿了一下,想看看沐雨的反应。沐雨一脸担忧的神色不似做假,就是这一抹担忧,救了他自己一命。
因为来的时候,魏一孑说了,如果试探的结果不是萧锦帛想要的,这沐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叛徒,那么,他绝不会手下留情,定要直接取了他性命。
萧锦帛悄悄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如今,北川百姓反抗声四起,起义的狼烟已然遍地开花,这一切皆是北川姜家在其位却不作为,施暴症所引起的。本王既打到了这儿,就不能就此退去!本王不管皇兄和姜凌峰达成了什么协议。他姜凌峰想要莫朝篡位,也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若把北川交给他,无疑是将北川百姓从狼窝里拽出,又推进了虎口。所以,本王是不会回去的。”
“可是王爷,您若违令……”
萧锦帛打断了沐雨的话,继续说道:“当然,本王也不会轻易叫人砍了去。本王现在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何想法?是要跟本王一起继续前行,推翻姜家的暴政,还是回到南平,到我皇兄面前领功?”
沐雨咬着牙沉吟了半晌,最终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抬头道:“我不能背叛皇上!”
“那好,既如此,你休怪本王了!”
话音未落,萧锦帛便伸手袭向沐雨的脖颈。沐雨没想到萧锦帛会突然发难,再加上确实也不敢和萧锦帛动手,一招便被制服了。
魏一孑从后窗悄悄翻窗而入,一点也没有惊动其他人。
二人点了沐雨的大穴,从窗口把人扛了出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深沉的夜色之中。
田阳城临时王府中,聂芝眉和她千丝阁的兄弟姐妹早已等候多时。远远的听见随风的马蹄声,便急忙迎了出来。
“属下拜见王爷!”聂芝眉单膝跪地,向萧锦帛行礼。其余千丝阁众人也纷纷抱拳行礼。
萧锦帛飞身下马,对聂芝眉摆摆手,说道:“不必拘礼,找人帮忙抬一下。”
聂芝眉这才看见随风屁股上还挂着一个人,上前仔细一瞧,正是沐雨。
她什么也没有多问,让两个兄弟帮忙把沐雨抬了下来,站在原地,安静等着萧锦帛的下一个命令。
早在他们攻打秦海关的时候,萧锦帛就传讯给她,要她到田阳城候命。
“先关起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另外,带雅歌一起来见本王,本王有要事相商。”
“是!”
不多时,聂芝眉带着雅歌一起来到了萧锦帛面前,身后还跟着阎王长左明月。
见到了萧锦帛,阎王长先上前道:“小王爷啊,老夫知道您一定很担心之夏的情况。就想着先来跟您说一声。他外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那逍遥丸的药力十分霸道,想要痊愈还需些时日。”
萧锦帛点点头,他心里何尝何曾不是十分记挂杨之夏!但眼下有更要紧的事。所以他想着待到把事情交代清楚,再去探望杨之夏,不曾想阎王长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竟然如此细心。得知他到来,第一时间赶来向他交代一番,也让他心安。
萧锦帛点点头,说:“辛苦明月神医了,我一会儿便去看看他。”
“好嘞好嘞,你们谈,老夫先走了。”阎王长说完,不等萧锦帛说话,转身就离开了。
萧锦帛看着阎王长离去的背影,直到走远才对着底下的聂芝眉说:“你可知罪?!”
聂芝眉听闻浑身一凛,急忙跪下,叩首道:“王爷,芝眉……不知。”
萧锦帛阴沉着脸,道:“不知?!那么,我便提醒你一下——欺瞒之罪。”
聂芝眉一愣,忽然明白过来萧锦帛说的是什么。于是,她再一次恭恭敬敬的对萧锦帛磕了个头道:“芝眉知罪。但芝眉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我的身份并不会影响我对王爷的忠心。我的命都是师傅他老人家救回来的,我的本事也都是师傅教的。王爷,您是师傅的掌中宝,心头肉。就冲着这一点,我也不可能背叛王爷。”
说着,她回头看了一眼雅歌,继续道:“正如王爷所了解的,我与雅歌乃表姐妹,我们的国家是被北川所侵占的。而如今,王爷您能替我们报仇,于情于理,我姐妹二人都会誓死追随,身先士卒,死而后已!还请王爷放心。”
萧锦帛凝视着聂芝眉的脸,半晌,他开口道:“起来吧。本王并非不信你,只不过,你可知沐雨做了什么?”
“属下知道,沐雨伤了您的心。但这世界上并非只有沐雨这一种人。”说到这,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雅歌,雅歌看见聂芝眉的眼神,会意的一同跪了下来。
“王爷,雅歌虽不算您的下属。但自从您在辽阳城主府救了雅歌,且帮助我金乌五城的百姓重获新生,雅歌便暗中发誓,此生此世,以王爷为马首是瞻。我千丝阁上下,皆为王爷所用。”
说到这里,聂芝眉和雅歌不约而同的举起了右手,异口同声地说:“我,聂芝眉(雅歌)对天发誓!从今往后,以羡王唯马首是瞻,身先士卒,死而后已!如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萧锦帛看着底下的两名女子,眼神坚定而清澈,身上散发出比寻常男子更加坚毅的气息。
他抬了抬手说:“起来吧,本王确实有事要请你们帮忙。”
聂芝眉和雅歌互相看了看,然后齐声说道:“但凭王爷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