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闻笙同学，校长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鹿闻笙纤长眼睫一颤，白皙指尖动了下，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乐宁跟祁玉站在门外，看到走出去的鹿闻笙，两个人不约而同都是一愣。
终于理解，为什么心理医生跟警察都那般笃定地说，鹿闻笙患有人格分裂症了。
如果说，昨天的“鹿闻笙”，是一颗温暖活泼，攻击性极强的小太阳。
那今天的鹿闻笙，就是一轮清冷皎洁的月亮。
前后气质反差，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鹿闻笙神情平静，深黑眼眸看着乐宁，“学姐，走吧。”
乐宁被她的眼神看着一怔，微微蹙眉，带着鹿闻笙往校长办公室走。
走到中途时，乐宁突然放慢脚步，走到与鹿闻笙并肩而立的地方，低声道，“昨天那几个人的伤情报告出来了。”
“六个男生脚筋断裂，以后注定只能当一辈子瘸子。”
“宋佳佳头皮被揭断了一块，精神好像被吓出了问题。”
怕刺激到鹿闻笙，乐宁掠过了卫生间那个受伤最严重的恶臭男，声音很轻，“他们的家长已经来学校闹了，要求追究你的责任。”
鹿闻笙面色不变，纤长的睫毛在瓷白的脸上透着浅浅的阴影，“谢谢学姐。”
乐宁抿了下唇，“……不给你的家长打个电话吗？”
鹿闻笙眸色漆黑，“我没有家长。”
乐宁微怔。
三个人来到校长办公室外，祁玉推开门，鹿闻笙走了进来。
在她出现那一瞬间，整个会议室内所有人的眼神，都齐刷刷地转了过来。
昨天亲眼见过鹿青棠的一行人，都愣住了。
而那些熟悉鹿闻笙的老师们，却在皱眉观察后，脸上纷纷露出了嘲讽的神情。
“校长，这鹿闻笙看着好好的，哪里像有精神病的样子？”
鹿闻笙的班主任愤怒地说 ，“我看她分明就是故意装病，借机伤人！”
“对同班同学都能下如此狠手，心肠歹毒，校长，我看没有调查的必要了，就应该立刻把鹿闻笙送进去！”
鹿闻笙漆黑的眼瞳直直地，毫不避讳地看向班主任，语气平静，“有什么问题吗？”
班主任对上她幽深平静的眼瞳，愣了下。
鹿闻笙唇角微弯，卷翘的睫毛下，目光淡漠，“他们伸脚绊我，我才抬脚踩他们。”
“只不过他们运气不好，被踩残了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班主任听到鹿闻笙平静到近乎冷血的话，心脏莫名一悸，紧接着越发恼怒，“他们不过就绊了你一下，同学之间开个玩笑很正常，你却下如此狠手……我看你分明就是恶意伤人！”
鹿闻笙对上她愤怒虚伪的面容，眼眸依旧淡漠，“不是一下，是一千六百二十下。”
“他们为了讨好鹿尔雅，自开学那一日起，每一天都在做这件事情。”
“我平均每天要在教室里被绊倒三次以上，半年时间，我一共被他们绊倒过五百六十次。”
“而这其中，你亲眼目睹、但又视若无睹过的情况，有两百二十一次。”
“他们是霸凌者，你是助纣为虐者。”
“你们都不无辜。”
班主任面对现场所有人看过来的震惊视线，眼神陡然一变，“你胡说什么——”
鹿闻笙一双黑眸淡淡，“在这两百二十一次中，其中有八十次，被学校里的监控录下来过。”
“时间分别是……”鹿闻笙流畅地报出了一个个日期跟地点，有的甚至精确到了分秒，“诸位若不信，可以去监控室查。”
班主任仔细一想，旋即脸上涌上惊恐，瞬间闭了嘴。
全场死寂。
一方面是因为鹿闻笙说出来的内容，另一方则是震惊于她对于数字的敏感程度。
这么长的时间，她竟然能够精准无误地记住每一次，甚至连时间都记得分秒不差……
这个女孩子的记忆力得有多恐怖？！
年级主任从震惊中回过神，嘲讽十足地说，“那为什么他们不绊别人，偏偏只绊你？”
鹿闻笙清凌凌的眼眸看过来，“因为有你在后面给她们撑腰。”
“你亲口告诉他们，霸凌我，不会得到任何惩罚，相反还会得到班主任的夸赞，徐嘉莹跟鹿尔雅的奖励。”
“你先是以身作则，用实际行动鼓励他们，来霸凌我，随后在帮他们，捂住我的嘴。”
“让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乖乖地被霸凌……”
年级主任愣了愣，紧接着勃然大怒，“你这学生说的什么话？我什么时候捂过你的嘴？！”
鹿闻笙眸色浅淡，视线平静地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开始重复，
“你说他们霸凌你，证据呢？”
“学校很闲，不需要管学生学习的？天天关注你那点儿破事？”
“今天摔倒，明天被关厕所，每次都是你，那你就应该自省了——”
鹿闻笙停下话语，注视年级主任心虚的表情，眸色淡淡，“需要我说出，你是在哪些地方，哪些时间，对我说的这些话吗？”
年级主任面对校长犀利的眼神，面色一白，也不敢再吱声了。
鹿闻笙纤长睫毛微垂，冷漠道，“他们断脚，受伤，是活该、是报应、是自作自受……”
“他们应该恨你，恨班主任，恨徐嘉莹，恨鹿尔雅，恨自己……恨每一个让他们成为霸凌者的人！”
“反正，绝对不是另一个“我”的错，就对了。”
鹿闻笙这句话，惊得本就死寂会议室的人，越发针落地可谓。
乐宁原本正沉浸在愤怒中，听到这句话，呼吸陡然一滞，下意识抬头看向身边的鹿闻笙，“你知道——”
鹿闻笙神色平淡，点头，语气温和又淡漠 。“是，我知道。”
“我知道她的存在，知道她因何而来，知道她都做了什么，知道她的所有……有什么问题吗？”
一句话，似乎刺穿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脏。
好半天，会议室里都没有声音传出来。
谁也没有料到，鹿闻笙就这样在人前，光明正大地承认了自己患有“人格分裂症”……
年级主任眼看着事情发展对自己不利，便开始威胁，“鹿闻笙，你想好了，一旦证明你有精神分裂症，那学校你也别想再待下去了！”
言下之意，要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则就别想再继续上学。
鹿闻笙垂下纤长的睫毛，想起昨天晚上临睡前，鹿青棠跟她说的话。
“笙笙不要怕，再有人敢欺负你，我帮你打死她们。”
鹿闻笙抬起头，勾起唇角，那张清冷的美人面上，自进入办公室后，第一次展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