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挂着一轮冷月，月光却像隔着一层纱，照耀不到这片大地。

    “等等我啊！”

    几位殿下腿长走的快，卓妍爱摸黑跟在后面，山路十八弯，她走得有些费劲，还时不时磕绊一下。

    华光大世子不耐烦地“啧”一声，又掉头回去拎着她的衣领赶路。

    “谢谢殿下！果然轻松多了。。”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卓妍爱被他们几个拎来拎去都已经习惯了，被人提溜着走，总比自己费力爬山强。

    同样被拎着走的还有张二世子，他亲哥都嫌他重，不惜耗费神力把他变成小小一只。

    迷你版张二世子手里还拿着跟他体积差不多大的棒棒糖，看起来十分有趣。

    直到走远了，彻底看不见林中那一簇火光，卓妍爱才问道：“华光大世子，把王强他们留在仙家的地盘真的安全么？”

    吴警官劝她别乱跑，她劝他们一起走，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还是按照华光大世子说的，他们留在原地等，天亮前汇合。

    临走前，她瞄到猪仙还在偷偷瞪王强，有点担心他们会一言不合打起来！

    华光大世子低头凝望着她，神色冷淡，“不安全。”

    “哦。不安全。啊？不安全？”

    卓妍爱猛地抬起头，先前尚且还算平静的脸色瞬间纠结起来。

    什么叫不安全，殿下在跟她开玩笑么？

    “吾没开玩笑，那群仙家绝非善类。”

    “什么叫绝非善类？”卓妍爱还是不懂。

    “你们跟她说吧！”

    华光大世子大约是懒得跟她解释，手腕一抖，将她转向赵世子。

    一片墨色中，赵世子的皮肤显出一种玉质的苍白莹透，美丽而不真实。

    “小~~殿~~下~~”

    一看到赵世子，卓妍爱忍不住发出嗲嗲的夹子音，对方明明满脸严肃，但她就是觉得他好可爱，连头上那两根“须须”都萌萌哒。

    这大约就是信徒眼中出“萌神”吧！

    赵世子被她夹得眼皮一跳，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他还是放慢脚步，温声跟她解释：“神仙有很多种，有些吃人，有些不吃。那几只就是吃人的！”

    “吃人！！！”

    卓妍爱吓得夹子音都没了，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也没怀疑过那帮仙家会吃人。

    吃人的神仙那还是神仙么？那是妖吧？！

    但她为什么没发现妖气？妖与仙的“气”差别很大的，难道是她功力不够，看不破它们的伪装？

    “不是！”赵世子垂下眼睫，神色淡然，“它们确实是仙，只不过需要信徒用自己的血肉供奉！”

    “用血肉。。那不就是邪神么？”

    “不，比邪神好点，它们一般不随便吃人或者害人，信徒都是自愿供奉。”

    神明其实与人一样，复杂而多面。

    祂们可以暴躁易怒，也可以温和慈祥，可以是守护者也可以是破坏者。

    有些神明接受活人祭祀，食人血肉，诛杀万鬼；有些神明割肉喂鹰，以普度众生、维护三界秩序为己任。

    “大家都是神，只是神性不同。在那帮仙家眼里，我们吃香火与它们吃人肉是一样的，口味不同而已！”

    原来如此！

    卓妍爱嗷了一声，怪不得那群仙家求包养的时候，赵世子和张二世子各种阻挠。原来它们想吃她的肉！

    得亏她听劝没答应，不然要割肉喂神了！想想就觉得好可怕！！！

    “但是，它们困在深山那么多年，还能不能坚守本心就很难说了。”

    赵世子把话说完，朝华光大世子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华光大世子勾唇一笑作为回应，两人似乎默契地达成了某种共识。

    他们的互动看得卓妍爱心里发毛，根据她的经验：这两神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一般轻易不笑，一笑准没好事，他们笑得越迷人，别人越倒霉。

    她忍不住替吴警官他们操心起来，“万一仙家真的把持不住要吃人怎么办？”

    吴警官他们就在它们眼皮子底下待着，这跟把肉放老虎碗里有什么区别？！

    “只要他们听话不把符拿掉就不会有事。”

    赵世子肃然抬起眼帘，面色更沉冷了些。华光特地当着仙家的面把符给凡人，既是威慑也是警告，就看他们双方谁先违反规则了！

    “别紧张，最后死的又不一定是人。”

    华光大世子的声音戏谑轻慢，却隐含着丝丝寒气。

    卓妍爱目光呆滞，他们这算钓鱼执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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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世子，您确定我们没走错路？”

    那座城市真的像长了眼睛和腿似的，你越靠近它逃得越远。

    所以他们反其道而行之，绕着它走，但是走了至少一个多小时，还没看到虫仙说的那道会发光的门。

    放眼望去，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还有扭曲而粗糙的树木。

    “拖鞋神，你不会被骗了吧？”

    张世子拍拍华光大世子的肩膀，浅笑道:“说不定人家只是想调虎离山，这边根本没有通往鬼车国的路。”

    他们在算计人家的时候，人家何尝不是在算计他们。

    华光大世子歪着头想了想，伸手无比精准地弹了卓妍爱一个脑瓜崩。

    “哎呀。。你打我干嘛！”

    卓妍爱有气无力地抱怨了一句，瞌睡虫被他弹飞大半。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多，她早就困得不行了，眼睛都快睁不开。

    她一贯懒散，平时基本不运动，能躺着绝对不坐着。如果不是华光大世子说只有彻底解决掉空间混乱的问题才能离开这里，她都想随地大小睡。

    见她眼神又开始涣散，华光大世子抬起她的下巴，认真道：“接下来的路，由你来走。”

    卓妍爱一怔，“哈？”

    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啊，虫仙又没告诉她。

    神明根本没给她讨价还价的机会，不过是愣神的功夫，野地里又只剩下她一个。

    “你尽管随便走。”

    华光大世子的声音轻飘飘地从香囊中传出，他们打算藏起来，让卓妍爱这个凡人碰碰运气。

    “好吧！”

    卓妍爱也不在意，她决定遵从本心，找一个看起来环境不错，适合睡觉的地方，能找到鬼车国最好，找不到，那就原地躺平。

    她随意选了个方向，迷迷瞪瞪地往前走，边走边打哈欠。

    就这么踉踉跄跄地走了一段，身后传来细碎的声音。

    声音很小，但对于五感灵敏的她来说，格外清晰。

    卓妍爱猛然回头，发现几棵枯树上正一寸寸长出晶莹的蘑菇。

    一颗、两颗、一簇、两簇。。

    暗夜里，那些菌子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它们争相在卓妍爱眼前绽放，颜色缤纷且鲜艳。

    近看像精灵的雨伞，远看像引路的灯塔。

    卓妍爱昂了一声，这片森林她之前来过，这里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枯树，树上长满苔藓和藤蔓，还有各种各样的菌子。

    她也是在这里偶遇四方将军和灵山童子，他们还盛情邀请她品尝毒蘑菇来着！

    “那个不会就是鬼车国的大门吧？”

    卓妍爱摸着小香囊的手微微颤抖，前方五米处有一棵横着长的歪脖子树，树上长满绿莹莹的小蘑菇，看起来还真像一扇闪闪发光的大门。

    “过去看看！”

    “好！”

    她猫着腰刚钻过去，耳边就传来世子们的惊呼，胸前的香囊砰的一声就炸开了，香灰喷了她满脸。

    “咳咳咳！”

    大量粉尘吸入肺部，卓妍爱剧烈地咳嗽起来，呛死她了！

    “小爱快让开！！”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卓妍爱懵逼地抬起头，瞬间瞳孔地震。

    张二世子又变回了原本的身形，正以“大”字型的姿势砸向她。

    她倒是想让开，奈何反应不够敏捷，还没挪动身体，张二世子已经扑面而来。

    完了！吾命休矣！

    几息过后…

    ？？？

    卓妍爱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入眼是张二世子憋得白里透红的脸，他鬓边一缕长发，垂落在她的脸上。

    “哥哥，快从我身上下来，我撑不住了…”

    张二世子身体展开，悬空漂浮在卓妍爱的头顶，距离她不过短短二十公分。

    “小爱快让开！”

    卓妍爱捂住怦怦直跳的小心脏，连滚带爬地从张二世子身下爬走。

    好险！差点被神仙砸死！

    确定她安全了，张二世子才重重地跌落在地，震感强烈，目测得有200斤！

    “哥哥，你们好重！我起不来了…”

    “乖崽，哥出不去…”

    “不能出去，这里有禁制，会被攻击！”

    张二世子像一只小乌龟，趴在地上扑腾半天都翻不过身，脸上的表情也是奇奇怪怪，一会儿用张大世子的声音说话，一会儿用华光大世子的声音说话。

    这骚操作把卓妍爱都看傻了，坐在原地呆呆地喊了声“赵世子”？

    张二世子面无表情地答：“我在！”

    卓妍爱：“？！！”赵世子？

    张二世子(赵世子):“嗯，是我。”

    沉默半晌，卓妍爱会心一笑。

    懂了！他们三个都在张二身体里，都说正神不上人身，但是没说不上神身。

    这个bug卡得挺好！

    “来者何人，为何擅闯鬼车国！！”

    伴随着一声怒喝，刺眼的强光照在脸上，一帮人从林中冲出将他们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