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向山下走去。
“50辆车,走在路上够壮观的啊。”璟舒感慨道。
纪汝轩似笑非笑的说道:“不壮观怎么能显出皇家气派呢。”
璟舒瞥向他,将军见惯了民间疾苦边关苦寒,此言,话中有话啊。
果然,又听纪将军说道:“这还没有算上山下养着的从京城里驱来的茶房用乳牛10头,从御膳房调来的特色糕点师傅15人,从北京玉泉山送来的20坛清泉水,从内务府拨来的金丝银线各20卷,蜀锦云锦各20匹,还有各式笔墨纸砚......”
“打住打住,我知道了。”璟舒尴尬的抠了抠手指,乳牛、泉水就算了,三个人一起用的,单这金丝银线,蜀锦云锦几乎就是为她一人准备的。原身极擅女红刺绣,但凡宫中三个巨头的生辰,她无一不是亲自动手送上贺礼。
最震撼的是她在老佛爷的六十寿诞上,献上了一幅千寿图,每个寿字皆是双面彩锈,无论正反,都精妙绝伦,震撼人心(若是在现代,她就非遗传承人)。
那时候原主才11岁,但浪费了多少云锦才完成了这么一个寿礼,她心里自然有数。不过处在她的立场上,也不觉得这是浪费,毕竟是皇室嫡公主。
不过,大家都知道的,自打磕了脑袋她来了之后,就再也不可能做女红了,她连绣绷子都没有碰过,屋子里连根针都找不着。且这个“不事女红”的人设,还是老佛爷亲自给她竖起来的呢,以后,谁也别想对她有任何异议了,嘿嘿。
是以,璟舒正色道:“如今,我已经金盆洗手,再也不碰女红了。”
纪汝轩……,倒也不必如此矫枉过正。
“公主爱好针线女红……”
“不不不,”璟舒立即摇头道,“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绝无此事!”
璟舒睨他一眼,什么热爱针线女红,你不要给我扣大帽子哈,我不认!
纪汝轩见她如炸了毛的小猫一般,不由轻笑了一声,他从前听母亲赞过公主女红世无双,将来不知便宜了福家还是傅家。思及此,他眼中的笑意淡了几分,说道:“臣明白了,做针线活儿伤眼睛,家母便从来都不做。”
纪夫人......,你良心不会痛吗?小时候的老虎鞋都是你老娘我亲手做的,不孝子啊!
一听说纪夫人,璟舒便笑了,笑道:“我曾听说过一段佳话,是关于纪夫人与纪大人的,也不知真假。”
“如果是说的他们成亲之日对对子的事的话,那应该是真的。”
“好,那你听好了,”璟舒双手往背后一别,俏生生的说道:“乾八卦,坤八卦,八八六十四卦,卦卦乾坤已定。”
这句话正是当年纪夫人洞房揭盖头前考新郎官的对子。如果这对子答不上来,那纪大人就别想要洞房花烛了。只是这一个对子十分简单,纪大人一对出口,纪夫人便后悔了,后面接着为难他。
纪汝轩笑道:“鸾九声,凤九声,九九八十一声,声声鸾凤和鸣。 ”
这是当年纪晓岚对的下联。只是这一联之后还有一个极难的断诗,若是对不出来,想来就没有他纪汝轩了。
两人一个对子对完,想到当时纪大人的脸色,不由相视一笑,谁能想到,洞房变诗会了。
不过,笑在脸上刚刚绽放呢 ,两人便不约而同的转过了头,一个看左,一个看右。
璟舒暗中掐了自己一把,要命了,看看她都说的什么话?鸾凤和鸣!这是他们能随便说的话吗?
璟舒悄悄的瞥了眼纪汝轩,好家伙,将军的脸都红了。她悄悄地移开视线,真是造孽哟,将军肯定以为她是个女流氓啊!
纪汝轩轻咳了一声,不知道自己的脸红了,只是眼中无焦距,他既不敢往公主那边看,又不知道应该看向哪里,眼神在飘移。
两人默默地沿着山道走了一会儿,璟舒觉得,是时候说点什么弥补一下了,便说道:“你知道吧,是明天启程。”
闻言,脸色刚刚恢复正常的纪将军说道:“嗯,好像是明天。”
“那,明天不行的话,其实也可以是后天。”
“对,后天不行的话,也可以是大后天。”
“但是我觉得,还是明天吧,我特别想吃肉。”说到肉,璟舒恢复正常了,问道,“你会捉兔子吗?”
听到捉兔子,纪将军也恢复正常了,他道:“小问题,不过,先下山检查车马,然后再带公主去捉兔子如何?”
“好啊,那便有劳纪将军了。”
“好说好说。”
恢复了正常的两个人,一个恢复了健谈,将静海法师的糗事讲给将军听,一个恢复了毒舌,将富察明瑞的铁公鸡之事提溜出来在公主面前鞭尸了一通。
神奇的是,两个人在吐槽他人的糗事时,出奇的合拍,笑得百灵鸟都被这两神经病吓得差点不会飞了,翅膀都打滑了。
至此,“鸾凤和鸣”之事,璟舒自以为是的以为,这便算是翻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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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有两队人马正在剑拔弩张的对峙。
一队是打着花花绿绿旗帜的满洲旗人,一队是此次在天山九死一生的汉军。
满军与汉军平日里虽泾渭分明,但彼此对彼此都不服气。
满军旗身为满洲人,自然有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其实这种高人一等原本也是事实,是在律法上肯定了的。
汉军虽没有觉悟到要修改律法,但对于自己的处境,心中也压抑着不满。更何况,一百多年下来,旗兵已不再是当年的旗兵,若是在战场上,还不够被他们汉军按在地上摩擦的呢。
就这群废物,居然也敢在他们这群历经了生死的兵士们面前叫嚣,让他们把他们的活儿也干了,真是给他们脸了吧。
木卡25岁,乃是正白旗人,这次被调来跟在纪将军后面伏低做小那是没办法,谁让人家本事大会杀人呢,拎着霍集占的脑袋就跟拎了一个西瓜似的,他连看霍集占一眼都不敢,他只看了半眼,可就因为这半眼,他一天吐了三顿。
因而在将军这般的狠人面前,他不但不敢搞事情,反而还得乖乖地夹起尾巴来做人。
这纪将军不但是个狠 人,且这个狠人的脾气还不好,他亲眼见他前两天将启程来迟的另一个红带子鞭60,扔回紫禁城给皇上去了。
这样的杀神,谁敢惹?便是律法上都说了,旗人犯法与汉人不同,降级判决。可纪将军不但不降,反而多鞭了他十下。而皇上那儿也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这还不能代表问题吗?
且纪将军,是那健锐营的左翼长哎。那左翼,中上三营的集中营。
皇上的任命下来至今,你看看满朝文武,有人反对吗?没有,根本就没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都没有,可见这是众望所归,自己怕是只有疯了才会去挑战他的权威呢。
此时,趁纪将军不在,木卡一手插腰,一脚踩住了一个汉兵,十分嚣张的问道:“爷的话听到没有?那边的牛,全归你管了,给爷归置到一处,听清了没有?”
汉兵林小毛如今刚好16岁,个头比木卡最起码高出半个头,但此时,他却被木卡踩住了脑袋,在地上摩擦着。
林小毛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烈火,第一次直接跟红带子面对面的杠上,刚下战场的他虽然年纪小,但血性尚在,可是,面对旗兵天生的弱势让他只敢怒却不敢打。
他倔强的说道:“军中有规定,将有命,必从之,违者斩!既然奶牛是你的任务,那绝没有我代做的道理,你休想!”
“哈,军中有规定?是哪个军中的规定?你汉兵在我八旗兵的眼中,那就是个der,爷让你干你就得干,怎么?你要跟爷叫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