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贞八年的最后一日,沈楒澜特意簪上了周策宸赠予她的并蒂白玉兰簪,开在发间甚是好看。
周策宸平日里赠予过沈楒澜许多东西,头上簪的,脖子上和手腕上戴的,只要他觉得好看的,那必定会出现在沈楒澜的首饰盒里。
“今日要入宫,娘娘得打扮得隆重些才是。”露浓边给沈楒澜梳妆边道。
沈楒澜笑了笑“按平时进宫样式穿戴即可。”
流春给沈楒澜挑了一件罗兰紫的大袖衫,上边绣的孔雀纹是苏州织造府用孔雀羽绣制而成,在衣摆上显得栩栩如生。
朝云又拿了一套银烧蓝嵌宝石珍珠发簪头面来“娘娘,这套头面上的孔雀样式点缀与您今日的衣服最配。”
沈楒澜看了一眼后点头“就带它吧。”
几个贴身丫鬟忙里忙外把沈楒澜打扮得端庄又不失美丽。
沈楒澜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失神。
“宝髻松挽就,铅华淡妆成。”
沈楒澜在铜镜里和周策宸对视,周策宸朝沈楒澜走去。
“霞姿月韵。”他看着沈楒澜的脸道。
沈楒澜垂眸,她的唇脂涂好后还未用唇彩纸,她拿起红色的唇彩纸被周策宸夺了过去。
“我来伺候王妃。”
周策宸拿着它递到沈楒澜嘴边,沈楒澜抿住它而后放开。
周策宸轻轻捏着沈楒澜的下巴,将唇彩纸压在她的唇上,仔细地涂抹着。他的动作轻柔,眼神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很美。”他说。
沈楒澜弯唇对他笑。
“瑾之,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
庆元殿里,丝竹管弦交织而起。
周衡堰协皇后曹淑懿入殿,众人叩拜。
沈楒澜看着曹淑懿,皇后之姿并非一般人能睥睨。
“免礼,都是自己人的宴席,不必在意礼数。”
众人坐下后太子协太子妃给皇上皇后贺岁,紧接着二皇子、三皇子、四公主、五皇子都给皇上皇后贺岁。
五皇子是曹淑懿最小的儿子,只有六岁,平日里都在学堂,今日过年,他才得闲来参宴。
“儿臣愿父皇母后万福金安,福备其畴、万事顺遂。”
看着周祁泽一脸正经的模样在殿中说贺岁语,整个殿里的人都笑着看着他。
皇帝身边的常公公端着红纸包的红包一一分发,就连周策宸和沈楒澜也拿到了。
周晁看着红包轻斥一声“小孩子玩意儿。”
周景陌坐在他旁边笑着道:“过年能和孩童一般收到父皇给的红包,自然都是欢喜的。”
太子又携太子妃给两位皇叔贺岁,一时间殿内觥筹交错、丝竹悦耳、和乐融融。
沈楒澜瞧着这一幕,上辈子应该也是这般景象,只是她称病未到,想到这儿,她扭头看向周策宸,他亦正看着自己。
其实这样的宴席最是无聊可身份所至又不得不来,从前都是他一人坐在这冰冷的位子上独自饮酒,想来也是孤独的。
周策宸给沈楒澜剥着螃蟹,他耐心的一点点将螃蟹的各处剥开,将肉剔出来装到小碟子里,送到沈楒澜面前。
“吃。”他说。
沈楒澜笑着挖了一勺递到了周策宸嘴边“你先尝尝。”
这一幕被许多人看着,第一次瞧见冷冰冰的周策宸这般细腻的对待一位女子,大家都饶有兴趣地看着。
周晁却觉得这一幕格外刺眼,他盯着二人的举动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他一旁的周景陌虽笑着看着二人,可广袖下的手却攥紧了拳头。
周祁泽坐在周怀宁旁边,皱着小眉头剥螃蟹,周怀宁调笑着想伸手给他剥,周祁泽躲开了。
“君子当自己动手足食衣。”小奶音极其严肃。
这句话将周怀宁逗乐了,“这是你近日学的?”她问。
“这句话出自《文子·上德》,是裴先生前两日教我的。”
周怀宁捏了捏周祁泽的小脸“人小鬼大。”
周祁泽皱着眉头将周怀宁的手拍开“四姐需谨言慎行。”
沈楒澜被小小的周祁泽逗笑了,当真好玩。
“众卿,元年元日,海宇同禧,和气致祥,丰年为瑞,今夜特设福祥灯与大家同赏。”
周衡堰此时站起举起酒斛一饮而尽,众人见状皆站起饮尽酒杯中的酒,周祁泽则饮着嬷嬷给他准备的葡萄汁。
说罢周衡堰拉起曹淑懿的手“走,去瞧瞧?”
曹淑懿点头后跟着周衡堰往殿外走,殿里的众人也跟在帝后身后。
走到殿门前的观景台处,众人抬起头看见的夜幕中天空被无数盏孔明灯点亮,仿佛一片璀璨的星空坠落人间。
在这片灯海中,有一盏特别显眼的孔明灯。它的颜色格外鲜艳,上面画着一只展翅的凤凰,凤凰旁提着字。
“既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
太子妃一字一字将话给念出来,曹淑懿看着孔明灯愣了片刻。
“可喜欢?”周衡堰问她。
曹淑懿点头行礼“谢皇上隆恩。”
“你我之间,何必说谢。”周衡堰将曹淑懿扶起身道。
周棠樾见此景笑着道:“皇兄到底是最偏爱皇嫂的,这样的惊喜可是宫里独一份啊。”
曹淑懿是周衡堰的偏爱宫里人都知道,就像这样的宴席,只有中宫皇后才可出席,若皇后称病,纵使是宠妃都无权出席。
这是周衡堰的规矩。
沈楒澜看着牵着手的曹淑懿和周衡堰,她会心一笑。
周策宸把沈楒澜揽在怀里握着她的手,看着漫天灯火。
“对孔明灯许愿很灵的。”周怀宁双手合十虔诚的许愿。
其它人见状也不管是真是假,都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
“愿河海宴清,时和岁丰。”
“春光骀荡,国步龙腾。”
“四海升平,凤引九雏。”
……
一时间,对国家的祝愿此起彼伏。
漫天的孔明灯,如同一个个闪烁的明珠,将整个夜晚装点得如梦如幻。它不仅给众人带来了视觉上的享受,还让在场的每个人感受到了浓浓的年味。
在一片祥和里气氛,一宫女急匆匆走来跪地:“皇上不好了,杨婕妤大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