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情报机关那边已经传过来了详细的调查资料。”
鹰司忠冬拿起调查资料,面色有些凝重。
“死者,叶萃,年龄22。”
“他曾经是源光海通过小团体进行校园霸凌的受害者,我们在他的身上找到了大量的烧伤和侵犯痕迹……那间学校的校长已经坦白他对源光海霸凌过程所知的一切,并且收收源家贿赂,隐瞒至今。”
“同年,叶萃父母欠下黑道集团巨额高利贷,车祸身亡,遗产全部被取走,他也因此出现精神问题,后续他瘫痪的奶奶也因轮椅滚下陡坡身亡,让他获取了一大笔意外保险补偿金。”
鹰司忠冬是多么老练的部长,对于这些人与人之间的纠纷早已见怪不怪,可哪怕是他读到这里都顿了顿,有些皱眉。
“负责调查的是情报机关的斋藤瑛二,他调查得很详细,叶萃是为了保险金人为谋杀了他奶奶,这之后他一直有精神幻觉,误认为他奶奶还活着,半夜经常推着空轮椅出门溜达。”
“恶”就像瘟疫,当一个个体被它逼至悬崖,走投无路之下,“恶”的影响会让他也成为“恶”。
七海熊切听得很不是滋味,他很清楚这些故事在他这样一个外人听来,只是纸面里的,无比遥远的事,可却有一个少年真实地遭受着迫害。
少年在人生最灿烂的时期遇到了恶魔,可就算在警察看来,哪怕源光海对他动手动脚,那也只被视作男孩子间的打闹,社会在这方面的保护太过薄弱,漏洞之中总能滋生蛆虫。
也许他也曾经是一个善良的人,也许他也不想那么做……为了自己活下去而抛弃亲人,亲手害死自己的至亲。
所以他拼命的打工,每天的睡眠时间只有4个小时,可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杯水车薪。
生活平稳的时候,我们以为这条路本就是风平浪静的,可当生活崩塌,我们才终于明白原来一切坠入深渊的过程如同山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该用什么抵挡?
叶萃一直很努力,可那时他也才十几岁,欠着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巨额欠款,遭受逼债人时不时的骚扰,身体和精神都污浊不堪,他不光要自己活下去,还得要照顾瘫痪在床的奶奶。
有天晚上奶奶睡着了,他忽然感觉撑不住了,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在骆驼身上,压的他快要窒息。
他小声的哭,害怕惊醒了奶奶,他不想让最后的亲人担心,只能埋着头抹去泪水。
可当他抬起头时,发现奶奶正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看着自己,苍老的脸上满是愁苦与心痛。
“奶奶……我带你出去逛逛吧。”
那天夜晚的月亮格外的圆,她只是想带奶奶出去散散心,似乎握住亲人的手,传来的最后一丝温暖就还能让他继续活下去,可到了斜坡那里,他忽然停住了。
斜坡下方的马路上车水马龙,虽然很晚了,但依然有车辆高速行驶着,这个速度根本来不及转向,如果有人突然从斜坡这里摔下去,那么……
他的心中忽然涌起恐怖的想法,那个想法像是突然侵入内心的毒蛇,快要将他撕碎。
奶奶看着他,又看看陡坡,目光很平静,什么也没说。
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推动轮椅,松开了手……
他没有钱,没有权势,在最糟糕的生活里只能靠出卖肉体来维持生存。
这个世界是现实的,并不是每一个被迫害欺凌的人都能像《黑暗荣耀》里坚强的大女主那样从绝境里爬起来,勇气十足的反击,最后坏人全部遭受应有的惩罚,大快人心。
可现实就是坠入泥沼里的挣扎往往只是徒劳,往往坠入泥沼的那一刻就似乎已经等同于命运宣判了死刑。
“这下你应该清楚了吧,你的搭档……”
“源光海。”
“是个怎样的恶魔……”
“源家17条人命,那是和他朝夕相处的亲人,可他一个都没有放过。”
“那样的家伙现在还拥有着那条驱动器,拥有着起源骑士的力量,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如果不抓住他,这座城市,很多人都会死。”
鹰司忠冬揭开面具的一角,露出被火焰严重侵蚀的下半边脸。
“那家伙此时比Lethe更加恶劣,Lethe只对Forsaken出手,可源光海夺走的,都是人类的性命。”
他缓缓的点了一根烟,垂着头,默默的抽着。
“卡佩尔那家伙应该已经下了命令吧。”
“不过我知道,七海,就算他没有下令,你也会去做的。”
“能阻止那家伙的人就只有你。”
“我明白……”七海熊切微微低着头,他一直都是沉稳正面的人物,此刻脸上却露出少有的沮丧的神情。
最近事情发生的太多了,作为敌人的假面骑士Lethe突然出现,Forsaken频繁出现,感染体数量增多,很多很多人死了,有罪的人,无辜的人,生命脆弱的就像是随意可以踩碎的东西……
以及源光海的叛变……
源光海成为敌人,丑恶的真面目暴露而出,的确让她的心里很不好受。
可他是假面骑士,并不是他自己的骑士,而是人类的骑士,就像假面骑士horizon所代表的意义一样,在黎明破晓之前,无边的漫漫黑夜当中,他必须以自己的身躯作为城墙,成为人类文明的护道者,最后的“地平线”。
他要打倒源光海,不光是他的职责所在,更是为了他和源光海的所有回忆,他依然把源光海当成朋友,至少对于他来说,那些回忆绝不是虚假的。
那么,就算要打死源光海,他也必须阻止源光海继续错下去。
“不要迷惘……”七海熊切在心中默念着,当初源光海送他的北极熊挂饰被紧紧的握在手中,无比沉重。
他不止一次的独自坐在落地窗前,盯着这块北极熊挂饰,久久的沉默。
阳光温柔的男孩,还是血腥残暴的恶魔,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源光海。
七海水族馆就建在海边,从小时候起七海熊切就很喜欢站在岸边看海。
他很清楚,当巨浪来临之前,总是有微小的浪潮,一波一波的拍向岸边,越来越大,越来越凶猛。
这些事件,简直像是某个巨浪即将来临前的前兆。
“鹰司部长,我想问问……”
“那些感染体的宿主,最后都去了哪里?”
“你……”鹰司忠冬忽然停住了吸烟的动作,他很镇定,带着面具表情也露不出破绽,可还是明显地有些意外。
“怎么突然问这个?”
顿了顿,他掐灭了烟,语气悠然。
“你不是最清楚的嘛,他们都回家了不是吗?”
“虽然从感染体变回人类,体内白细胞会持续增高一段时间,有时候有点炎症,反正也就是些小问题,但上面还是小题大做,都要他们在医院里待着检查一段时间。”
“毕竟也说不定会有传染型的起源石板呢?保不齐,我们对起源石板的了解还是太少了,谨慎一点也没问题。”
鹰司忠冬把掐灭的烟掸了掸,弹进烟灰缸,有些不适的咳了几下。
“鹰司部长……”
“你也知道你的身体状况,我都劝了你多少次了,少吸烟。”
“可是每次你都要整根吸完,说吸一半就丢掉,会浪费,不吸,心里就又不痛快。”
“一直都是这样……”
“为什么这支烟没有吸完就丢了呢?”
七海熊切忽然抬头,湛蓝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鹰司忠冬面具下漆黑的眼。
“他们没有回家,对吗?”
“他们回家了,要不就在医院,不回家能去哪?”鹰司忠冬尽可能的让语气保持镇静,但语速还是不禁提快了几分。
“我去查过了!感染体的宿主都没有回家,他们的家属收到的是事故死亡通知。”
“车祸、火灾、泥石流、最常用的还是动物袭击,总之都尸体要么没有,要么面目全非……这种做法,是你吧,鹰司叔。”
七海熊切改了称呼。
老实说,在文明地平线,最让他有亲切感的男人就是鹰司忠冬。
文明地平线里有很多人不喜欢鹰司忠冬,因为他不怎么说话,遇到下属犯错也很严厉,还总是戴着给人距离感的黑色面具。
可鹰司忠冬是他的老前辈,很多不懂的地方,都是鹰司忠冬一一细心地告知他,因为作战结束后都得应对部收尾,七海熊切也不是那种战斗后啥也不管,能够拍拍屁股就走人的类型,一来二去也就熟络了。
可以说文明地平线存在的秘密能够隐藏至今,起源骑士和Forsaken的存在能够一直不被世人所知,让这个世界至少能够维持在虚假的和平当中,让人们走在街上至少不会感到担心,害怕。
这一切都有应对部,以及鹰司忠冬的功劳。
可此刻他终于明白,自己一直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骗局里。
他去到一个感染体宿主的家里时,明明才过了没多久,可宿主妻子已经改嫁备胎,刚刚新婚燕尔,一对新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
可那个宿主呢?他被伪造了死亡,所以所有人就轻而易举的忘记他。
七海熊切忽然感觉到莫大的不公,原来一个人是可以这样轻易被忘记的,原来人与人之间的爱是可以那样轻易的被抛弃的,他们结婚了,可那宿主怎么办?
他明明可能还活着!
像是一觉醒来,自己的一切全部消失了,这算什么?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鹰司忠冬很自信于自己做下的种种布置,事实上如果不细查的话还真很难发现。
七海熊切是执行部的骑士,现在他的搭档也叛变,整个x国文明地平线唯一的起源骑士就只剩下七海熊切,责任之大让他忙不过来,按理来说他根本应该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调查这些,那么十有八九是有人悄悄提醒了他。
“Lethe,是他提醒了我。”
“七海……”
鹰司忠冬长久的沉默……
“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白领海峡的事吗?我的几个学生在那里遇到了未知的Forsaken,他们里有一个小伙子,长得和你很像,高高大大的,性格也很像。”
“他是蒙古人,每次从家里回来总喜欢给我带牛肉。我经常提醒他叫我老师,可他还是喜欢叫我鹰司阿巴嘎。”
“听说‘阿巴嘎’在蒙古语里,是‘叔’的意思。”
鹰司忠冬微微仰头,面具之下,漆黑的眼眸中泛起点点涟漪。
“可惜……他死了……”
所有的涟漪瞬间平静,万籁俱寂,像是漫长的夜一瞬间袭来。
“我想查,就像现在的你一样,拼命想要知道真相,可这些都不是我们能追查的。”
“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这个世界就是如此运转的,就算看到了规则本身,也无法改变规则。”
……
“是蝉!”
“我想起来了,这种类型的感染体不是第一次出现。”新条彤的小脑袋瓜高速运转,调集出有用的信息。
“1996年,在尼日利亚也出现过相似的案件,cicade,蝉感染体,行动类似蝉类的逆向生命过程,那具躯壳是他褪下的壳。”
“这之后……它应该会潜入地下,暂时沉眠。”
蝉的生命周期通常较长,幼虫阶段在地下可以持续数年之久,而成虫阶段则相对较短,通常只有几周到一个月的时间。
“感染体和正常的蝉类不同,不仅会在蜕壳后潜入地下,沉眠时间更可能达到一两年!”
新条彤的脸上露出愉快的神情!摆出胜利的剪刀手。
“哦耶,这下好了,可以不用干了,对方现在人在地下,就好比隐形人连裤衩都不穿跟你玩躲猫猫,没个奥特念力怎么找得到它?”
“我看你还那小孩30块,请他吃根雪糕,这事就算了了。”
“你们圣纹协会遇事摆烂的优良传统真是被你完美继承了啊……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你说的情报真的靠谱吗?”陆海斗有点质疑,毕竟新条彤怎么看也不像是脑子好使的家伙。
“当然,沉睡时间就是,呃,一周……”
“明明刚刚还说一年来着……”
陆海斗无力吐槽,一猜就知道这家伙100%根本就记不清情报,甚至有可能是随便瞎编的,只能苦着脸,和新条彤先行下楼。
“拜托,大哥,我也是要吃饭的呀,我跟着你这个s级随便乱搞事,万一工作丢了,难道你养我吗?”
新条彤一路抱怨着,“反正它躲在地下,我们总不能把他挖出来吧,大海捞针,傻子才会这么做呢。”
正说着,飞扬的尘土迎风飘来,进了新条彤的眼睛。
“啊西八!眼睛进沙子了,怎么回事?”新条彤一手揉着眼睛,睁着红彤彤的另一只眼看向前方。
陆海斗也愣住了,完全没有当个暖男给队友吹一下眼睛的意思。
因为他的面前,一个瘦长鬼影正在铲土。
夜色如墨,四周静谧得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和远处隐约的风声,但这宁静被一种不祥的预兆撕裂开来。
这个人影悄然出现,仿佛是黑暗中孕育出的幽灵。月光偶尔穿透云层,勉强勾勒出他那苍白的脸庞,以及那双死鱼一般的双眼,还有酷似熊猫的黑眼圈。
“啊啊啊啊啊!鬼啊!”新条彤也顾不得自己的矜持(虽然她平时就是个豪放的主),猛的一下子蹦到海斗身上,像只考拉一样死死的抱住他。
如果对方是变态杀人狂或者鬼怪什么的,这种家伙就属于还没开溜就先给你来一套“强人锁男”束缚技能,虽然一心逃命,但行为却是恨不得马上把人头送出去的猪队友。
人影手持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铲,动作却异常迅速而有力,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铲尖刺入土中的沉闷声响,以及泥土四溅的细碎声响,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的动作风风火火,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仿佛是在进行某种古老而邪恶的仪式,又或是在挖掘着深埋地下的秘密。
“是杀人犯?还是鬼?”新条彤小声地嘀咕着,